霍鼎珺最终在气急败坏中离开了霍云逍的办公室,五分钟后,邱潜站在门口忐忑地敲门。
他每次碰见这种董事长亲自过来找总经理对峙的情况都觉得十分难办,一面是集团掌门人,随便一句话就是命令,他不听怕是工作都要丢了。
一面是自己的直属领导,他真真正正跟了几年的领导,明知道这对于霍云逍来说不是件好事却不能提醒,而霍云逍也知道他提前就得到消息却知情不报。
他虽然一直被公司员工笑称为“风禾”的顶级打工人,但再顶级也只是打工人,两面他都得罪不起。
好在霍云逍能理解邱潜,换做是他坐在邱潜这个位置上,也不好违背霍鼎珺。
感受到邱潜的鬼鬼祟祟,他抬眸,语气和往常无异,“进来吧,在门口站着干什么?”
见霍云逍没什么异样,邱潜才束手束脚站在办公桌前,倾身小声询问,“霍总,董事长没找您麻烦吧?”
霍云逍哼笑一声,他爸本意确实是来给他找不痛快的,但好像也没那么不痛快,“没有。”
霍云逍放下手中转了许久的笔,十指交握放在桌面上,一副正经认真的姿态。
“你不用每次都提心吊胆,我哪次怪过你?”
邱潜立刻谄媚地拍马屁,“那是,霍总最宽宏大量。”
霍云逍随他笑了,随后收敛神色,靠在椅子上,椅背因为沉重的力道前后晃了晃,他目光空洞地望着不知何处,良久,叹了口气。
“如果我不在‘风禾’了,你怎么办?”
邱潜愣了一下,他作为霍云逍的贴身助理,一直清楚霍云逍在公司里其实是一个相对独立的存在,他和公司各高层始终保持距离,不拉帮结派,也不搞人际关系,全部交流仅限于工作,唯独和自己的关系算得上亲近。
他替霍云逍打理各种各样的事情,甚至连私事也放心交给他处理。
他确实工作忙并且业务范围极广,但是霍云逍待他不薄,每年给他的年终奖都是翻倍的,而他也清楚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霍云逍这几年一直在用个人名义投资,这件事做得密不透风,或许是唯一瞒住了霍鼎珺的事,邱潜一直疑惑,但从不过问,霍云逍交代什么,他就用心尽力去做,现在被霍云逍这样一问,他才恍然大悟。
霍云逍大概是想自立门户,这并不是一件很难理解的事情,如果是他,也受不了霍鼎珺的变态控制欲。
没等邱潜想好一个回答,霍云逍又道:“你跟了我这么久,全公司上下都知道你是我最得力的助手,若是我走了,你的处境怕是会有点艰难。”
他半开玩笑,说出来的却是事实。
邱潜自然也对这一点心知肚明,霍云逍如果离职,就要换来一个新的总经理,那他这个前任总经理助理的位置可想而知有多尴尬,并且他从入职以来就在这个职位上,霍云逍一走,公司可能都不知道能把他安排到什么岗位上。
但是这并不是他最关心的,他上前一步,表决心,“霍总,我不在意这些,但是如果您要离开,并且您还需要我的话,我想跟您一起离开。”
霍云逍点头,站起身子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去忙吧。”
霍云逍心里有数,如果他真的要离开,一定会带走邱潜。
一方面他不喜欢和新人重新磨合,这是一件很麻烦并且很困难的事情,他需要一个可靠还信得住的人,在“风禾”这么多年,邱潜是唯一人选,与他默契,并且知根知底,他可以放心让邱潜去做任何事。
另一方面,他也不能不管不顾地甩手就走,把邱潜留在进退两难的境地里。
和霍鼎珺见过这一次,他更坚定要自立门户的想法,他最开始的愿望就是要成为祝南予的一个依靠和庇护,一直留在“风禾”,留在霍鼎珺的眼皮子底下,只会给两个人徒增麻烦,现在虽然还不见得,但是以后必定无法避免。
他手里的资产和人脉已经积累足够,离开或许是必然,但还需要一个漫长的、准备的过程,事以密成,饶是邱潜,也不能提前透露过多。
邱潜也没多问,退出办公室替霍云逍关上了门,霍云逍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大半个望海市。
总有人觉得有了无尽财富便可以为所欲为,随心所欲,可他站在大厦顶端却只觉心力交瘁,孤独百倍。
幢幢高楼鳞次栉比,条条马路纵横交错,下面是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平凡的普通人向往着金字塔顶端人的生活,而他,也憧憬自由选择爱情与放肆去爱的权利。
越如此想,思念祝南予的情绪更甚,被霍鼎珺这样一折腾,明明分开不足两个小时,却觉得有一整天那么长。
他坐下,手指一下一下扣在桌面上,好像在数着时间,其实是内心后知后觉地有些焦躁,他担心给祝南予带来麻烦,但是霍鼎珺会做什么事他现在也无法预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