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汽蒸腾中,林观潮苍白的皮肤渐渐蒙了一层薄红,长湿漉漉地贴在背上,像一幅破碎的水墨画。
热水慢慢浸入未愈合的伤口,刺痛感骤然加剧。林观潮下意识绷紧了身体,指尖无意识地抠住池壁,指节白。
她没吭声,可她的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入水中,无声无息。
绯英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微微一怔。
少女面无表情地哭着,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眼尾泛红,苍白的脸颊被热气蒸得泛起薄红,像是一幅被雨水打湿的水墨画,脆弱又艳丽。
——极动人。
绯英心底忽然涌起一丝真正的怜惜。
她取来柔软的棉巾,轻轻地拭去林观潮脸上的泪水,动作是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顿了顿,她又道:“从今往后,你不再是梅岭林家的林观潮,而是雨花楼的林观潮。”
林观潮抬起湿漉漉的睫毛,泪痣在蒸汽中显得格外鲜红:“雨花楼是什么地方?”
绯英却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慢慢你就知道了。”
林观潮没再追问,只是沉默片刻,又开口:“他和我母亲,到底是什么关系?”
绯英的表情微妙地变了变。
她转身取来梳子,声音突然变得遥远:"早年结为兄妹。"梳齿划过林观潮的长,一下又一下,"可凌叶盈爱上了一个普通人,于是……决裂。"
最后两个字说得极轻,却重若千钧。
林观潮看见绯英眼中闪过的复杂情绪——那里有嫉妒,有怀念,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怅惘。
林观潮垂下眼,没再说话。
一时间,唯有水声哗哗。
林观潮是在认真地清洁自己,绯英则是立在池边有些出神。
-
林观潮终于从浴池中站起。
水珠顺着她纤细的脖颈滑落,滴在白玉池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她抬手拢起湿漉漉的长,露出一张被热气熏得微红的脸。
绯英转过目光,手中的布巾突然落地,呼吸都不由得微微一滞。
方才还狼狈不堪的少女,此刻竟像是脱胎换骨。
热水洗去了她身上的血污与尘土,露出原本瓷白的肌肤,如新雪初霁,莹润得近乎透明。
她的唇因热水的浸泡而泛起一抹嫣红,像是雪地里突然绽开的一枝梅,惊心动魄。
最摄人心魄的是那双眼睛——眼尾微微上挑的弧度带着天生的妩媚,偏偏眼神又清澈见底,矛盾得令人心颤。眼尾那颗泪痣在雾气中愈清晰,像一滴将落未落的墨泪,平添几分我见犹怜的脆弱感。
美得几乎不真实。
绯英见过无数美人,雨花楼里最不缺的就是如花似玉的姑娘。可眼前的少女,却让她第一次感受到了“惊艳”二字的分量。
不是那种精心雕琢的艳丽,而是一种近乎锋利的、带着破碎感的美。
像是名贵的瓷器,明明已经布满裂痕,却依旧让人忍不住想捧在手心,既怕它碎,又忍不住想看看它彻底碎裂时的模样。
"竟是这样……"绯英喃喃自语,她往前走了两步,指尖不受控制地抚上林观潮的脸颊。
她见过无数美人,却从未见过这般既纯且媚的骨相。热水蒸腾出的薄红晕染在少女双颊,水珠顺着精致的锁骨滑入衣襟,每一处线条都像是被精心雕琢过的。
——难怪凌冶世会留下她。哪怕她是和凌叶盈和别人的女儿,哪怕她长得一点都不像凌叶盈。
这样的容貌,哪怕是在雨花楼,也堪称是世无其匹的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