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膳后,侍女端来药膏。
青瓷小盏里盛着半透明的药膏,泛着淡淡的草木苦香。这药本是用来治疗极重的外伤的,用在手心上,倒像是大材小用。
凌冶世亲自挖了块冰凉的药膏,拉过林观潮的手腕涂抹。
林观潮没有做无谓的抵抗。
凌冶世本不是会照顾人的人,偏偏把药膏揉得仔细。
从腕骨到指尖,每一处关节都照顾到,一遍又一遍,仿佛这不是在上药,而是在擦拭什么珍贵的瓷器。
"明日我开始教你读《女诫》。"放开她的手之前,他忽然道,"今日你自去静思。"
林观潮低头看着自己被揉得泛红的手。
药膏已经吸收了,只留下层莹润的光,仿佛从未挨过戒尺。
可有些东西是盖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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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深,月光被云层割裂,斑驳地洒在青石板上。
凌冶世站在书房的窗前,指尖摩挲着一枚白玉扳指,目光沉沉地望向庭院深处。
“钟青。”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不带一丝情绪。
窗外的竹影应声晃了晃。
黑衣少年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单膝跪地:“干爹。”
凌冶世没有回头,只是将一只青瓷药瓶抛给他:“送去给小姐。”
这是西域来的灵药,能镇疼祛疤,价比黄金。
钟青利落地接住药瓶,掌心立刻传来沉甸甸的凉。
他转身欲走,凌冶世却又叫住他。
钟青的背脊绷紧了。
这时候叫住他,不会有别的事情……他知道,凌冶世即将对钟云做出最后的判决。
果然,凌冶世开口了:“钟青啊,你说,钟云看上去这么老实,怎么连小姐都敢招惹呢?”
“传令下去,让钟云调转方向,既然他有这么多的力气无处安放,就去北方吧。”
北方。
不是姑苏的软风细雨,而是雁门关外的苦寒之地。那里有凌家最肮脏的生意:往鞑靼贩铁器,往高丽运私盐。十人去,六人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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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云本来应该去姑苏看堂口,现在却因为他的一句话改去了遥远且危险的北方。
“另外,告诉他们——”他的话一把刀悬在头顶,“除你以外,任何‘黑刀’不准接近小姐。”
“是。”钟青低声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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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青揣着药瓶坐在屋顶上,夜露浸透了衣袍,瓦片的凉意透过布料渗入肌。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瓷药瓶光滑的表面,瓷面冰凉,却莫名让他掌心烫。
他不敢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