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憋了半天,脸都憋红了,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这等‘神技’啊?”他实在无法把“去势”那两个字说出口。
玄风也竖起了耳朵,连走在前方看似目不斜视的司玉衡的脚步也肉眼可见地缓了半分。
卫莲脚步未停,目光平视着前方山庄内粗犷的建筑轮廓,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讨论天气:“走的地方多了,杂学自然懂一些。”
这回答含糊其辞,透着一种不愿被深究的敷衍。
玄石和玄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果然深不可测”的悚然,他们不约而同地悄悄拉开了一点与卫莲的距离。
夕阳的余晖将御兽山庄巨大的演武场染成一片赤金时,第一批战利品已被运送了进来。
数十个用藤条和硬木加固的笼子在演武场一侧的空地上堆成了小山。
笼子里是被“瞬迷香”药倒的雄性猕猴——此时,这些猢狲岭的“祸害”全无平日的嚣张,歪七扭八地瘫在笼中,龇牙咧嘴的面孔在暮色中显出几分滑稽。
场地中央临时搭起了一个简陋却足够宽敞的木台。
万昭懿亲自坐镇,抱着酒坛坐在台边一张太师椅上,眼神灼灼,如同等待一场好戏开锣。
她身边摆着卫莲点名要的物件:十几坛烈酒,泡在烈酒里的羊肠线,几把刚从铁匠铺取来的特制小匕——刀刃薄如柳叶,让人光是看着就觉得不寒而栗。
卫莲挽起了袖子,用烈酒仔细冲洗双手,又将那几把锋利的小匕浸泡在酒中。
武当三人站在稍远些的地方,司玉衡的荻白道袍在晚风中拂动,面色沉静如水,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然而,当卫莲拿起第一把匕时,司玉衡垂在身侧的手指再次小幅度地痉挛了一下。
他微微侧过头,视线看似落在远处暮霭沉沉的山峦轮廓上,但眼角的余光却无法完全避开木台的方向。
玄石只觉得头皮阵阵麻,他下意识地并拢双腿,眼神飘忽,根本不敢往木台上瞧,嘴里无意识地念叨着《静心咒》,试图驱散心头那可怕的画面感。
玄风脸色煞白,强自镇定,但微微抖的背脊暴露了内心的恐慌。
“开始吧!”万昭懿兴致勃勃地一挥手,仰头灌了一大口酒,眼睛闪闪亮。
两名身材魁梧的御兽山庄弟子从笼子里拖出一只体型壮硕的公猴,将其四肢摊开固定在木台中央。
卫莲上前,用烈酒泼洒清洗猴子下腹的皮毛,然后俯下身,左手按住需要操作的位置,右手稳稳地拈起了那柄寒光闪闪的小匕。
刀刃落下——
一个字就是稳!
刀锋划开皮肤和筋膜,露出目标组织,分离、切割、结扎……
“嘶……”玄石倒抽一口冷气,猛地闭上了眼睛,身体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仿佛那一刀是割在自己身上。
玄风用力别过头,脸色更加难看了。
司玉衡依然维持着先前的姿势,只是那侧脸的线条在暮色中显得愈僵硬。
唯有万昭懿看得目不转睛,甚至带着一种痴迷的专注,不时灌一口酒,眼中闪烁着不加掩饰的兴奋,嘴里还时不时啧啧赞叹:“这手法……啧,太妙了!”
卫莲心无旁骛。
他熟练地使用弯曲的针引着浸泡过的羊肠线在切口处进行缝合。
处理完一只,他随手将用过的小刀丢进旁边盛满烈酒的桶里消毒,立刻就有弟子将下一只昏迷的公猴拖上来固定好。
绝育手术一台接一台,卫莲的动作越来越快,切割、剥离、结扎、缝合……循环往复。
夕阳彻底沉入西山,演武场四周点起了熊熊燃烧的火把,跳跃的火光将木台上的一切照得忽明忽暗,也将卫莲专注于手头工作的侧影投射在地面上。
一旁的玄石早已面无人色,紧紧闭着眼,口中念念有词的度越来越快。
玄风也撑不住了,额头渗出冷汗,眼神直地盯着地面。
而司玉衡不知何时已彻底背转过身,面向着山庄外沉沉的夜色,他负在背后的手指节捏得毫无血色,道袍在夜风中无声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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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最后一只公猴被缝合完毕抬下木台时,已是深夜。
卫莲直起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甩了甩有些麻的手腕,用剩下的烈酒仔细冲洗掉手上凝结的血痂。
“好!哈哈哈!”万昭懿拍案而起,将手中空了的酒坛随手一扔。
她大步走到卫莲面前,毫不避讳地用力拍打着他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卫莲微微晃了一下:“小子,真有你的!这份手艺,这份胆气,这份……呃,神技!”
万昭懿哈哈大笑,特意加重了“神技”两个字,目光灼灼地盯着卫莲,眼神里透出浓重的欣赏和招揽之意,“留在武当那群牛鼻子老道身边有什么意思?整天青灯古卷,清规戒律,闷也闷死了!”
她大手一挥,指向山庄后方那在夜色中连绵起伏的莽莽山林:“来我御兽山庄吧!我给你个长老做,天高皇帝远,山林任你闯!珍禽异兽随便研究,美酒管够!岂不快哉?”
这番话如平地惊雷,炸得旁边精神萎靡的玄风玄石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
“万庄主,慎言!”玄风踏前一步,脸色沉了下来。
武当声誉岂容轻辱?他虽对卫莲今日所为心有余悸,但更容不得外人如此贬低师门:“我武当乃道门祖庭,清修之地,心怀天下苍生!怎会是‘闷’字可以形容?卫公子乃我武当贵客,自有其缘法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