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疲惫感油然而生,几乎将他淹没,他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城市的霓虹在远处闪烁,勾勒出繁华的轮廓,但江怀瑾知道,在那光鲜的表象之下,暗涌的污血正试图将一切拖入深渊。
他需要卫莲这把藏在鞘中的利刃尽快归位,需要江妄这把已经出鞘染血的刀继续劈斩荆棘。
而他自己,则是那个在风暴中心,竭力维系着棋盘平衡,疲惫不堪却绝不能倒下的棋手。
书房里,只有雪茄残留的苦涩气息在无声弥漫。
……
翌日傍晚。
巨大的空客ao客机呼啸着刺破孟买上空铅灰色的厚重云层,庞大的机身沐浴在落日熔金般的光辉里,机翼拉出长长的白色尾迹。
最终,稳稳地降落在国际机场跑道上。
舱门打开,卫莲背着不起眼的黑色双肩包,随着人流走下舷梯。
孟买的喧嚣、混乱和刺鼻气味再也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国内冬日清冽干爽的空气。
弗兰克的身影并未出现在他身边——那个高大的南非黑人在孟买机场就与他分道扬镳,他需要留在那片混乱的土地上,抹去“海鸥号”和廉价旅馆的一切痕迹,确保卫莲的归途如同幽灵般无迹可寻。
卫莲通过了海关和安检,他没有行李需要提取,径直走向机场出口。
巨大的玻璃幕墙外,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如同铺洒在大地上的璀璨星河。
他登上了机场直达市区的大巴。
车厢里到处都是乘客携带的各种食物气味,车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象渐渐变得熟悉,又带着一丝岁末年初特有的喧嚣。
马上就要过年了。
街道两旁的行道树上缠绕着闪烁的彩灯串,红的、绿的、金的,勾勒出喜庆的轮廓。
商场巨大的玻璃橱窗里,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年货和吉祥物,火红的中国结、倒贴的福字、憨态可掬的生肖玩偶……
喜庆的红色成了主色调,冲击着视觉。
临街的店铺门口挂着红灯笼,音响里循环播放着热闹的贺岁歌曲。
路上的行人明显多了起来,脸上带着或匆忙或期待的神色,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年货。
孩子们穿着新衣,在人群中兴奋地穿梭,手里攥着糖葫芦或小风车。
车流缓慢,大巴走走停停。
卫莲靠窗坐着,脸贴着冰冷的玻璃,目光沉静地掠过窗外这片属于普通人的喧嚣和充满烟火气的繁华盛景。
彩灯的光芒在他脸上明明灭灭地流淌,却照不进那双幽深的眼眸。
热闹是他们的。
而他自己,就像一个误入盛大宴会的幽灵,隔着无形的屏障,冷眼旁观着这份与他绝缘的喧嚣。
海岛蓝图在意识深处微微闪烁,那里有恒定的阳光、宁静的沙滩。没有刺眼的红,没有嘈杂的声浪,只有纯粹的自由与放空。
车窗上模糊地映出他苍白淡漠的侧脸,与窗外的张灯结彩,构成一幅冰冷疏离的画卷。
大巴最终停靠在市中心某个枢纽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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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莲下车,没有叫出租,只是拉高了羽绒服的领子,将半张脸埋进去,沉默地汇入街道上涌动的人潮。
他穿过挂满灯笼的步行街,绕过播放着喜庆广告的巨型电子屏,最终拐进一个闹中取静、安保森严的高档住宅区。
这里有一处江怀瑾早先为他准备的庇护所,房子位于一栋高层公寓的中层,视野开阔。
密码锁出轻微的“嘀”声,厚重的防盗门无声滑开。
室内是极简的现代风格,黑白灰的主色调,纤尘不染,家具电器一应俱全,却冰冷得没有一丝人味,如同精心布置的样板间,又像一座设施完备的牢笼。
卫莲反手关好门,将背包随意丢在玄关的地板上。
他没有开灯,借着窗外城市璀璨的万家灯火透进来的微光,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脚下是灯火辉煌、车流如织的城市夜景,节日的氛围在这里升腾到顶点,远处广场上似乎正在举行跨年活动,隐隐传来欢呼声和音乐声。
他静静地站了片刻,然后转身走到客厅沙坐下。
打开江怀瑾留在这里的笔记本电脑。
屏幕幽蓝的光芒亮起,映亮了他线条冷硬的下颌。
他先点开了财经版块。
陈氏集团的股价走势图映入眼帘——一条触目惊心、近乎垂直向下的断崖线。
新闻标题充斥着“暴跌”、“债务危机”、“信用评级下调”、“核心资产遭抛售”等字眼。
最新的头条是《陈氏集团董事长陈俞因“健康原因”暂时卸任,集团由数位元老组成临时管理委员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