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直接越过宴修元往后梭巡,片刻后,她淡淡道:“就你一个?”
宴修元笑容不由得一收。
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对,只有我,怎么了?”
钟元闻言,眸光收回来,狠狠瞪了他一眼,伸手拨开他往里走,环顾一周。
屋里家具都盖着防尘布。
地板也攒了好厚一层灰,来来回回的脚印十分明显,只有一组,且只通向过卫生间和左侧房间。
她意识到,自己好像误会了什么。
站在原地。
没有在第一时间回头,因为她知道想刀一个人的嘴脸肯定不怎么好看,她刚刚黑着脸瞪他,还推人了。
一想到自己把不信任表现得淋漓尽致,钟元少有的懵逼了,有点手足无措。
但她不后悔追来,她就是那样一个爱追根究底的人。
不管遇到什么问题。
她宁愿直面惨淡的真相,即便打出一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大结局,也不想蒙头捂耳自欺欺人,活在虚假的美好里。
她只是第一次处理这么乌龙的场面,不知如何面对宴修元可能受伤的眼神,不知道要怎样收拾残局。
今天的事显得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然而这不是最纠结最尴尬的。
最令钟元道心破碎的是——
她以为自己在感情上跟钟建华几人不一样,她比他们真诚,也比他们更会珍惜别人的真心。
最后却发现,原来她在不知不觉中其实也受到了他们的影响。
大家没太大区别。
所以她很轻易地就怀疑起宴修元对自己不忠。
在来的这一路上,她甚至没有想过若是猜错要如何收场,当时她笃定他有问题。
在单方面判他有罪后,做出“捉奸”决定的她没有一丝犹豫。她以为自己像个战士,一定要在最后一场会面里杀他个龟孙片甲不留。
一定要出招够快,姿态够帅。
结果,事情跟预设的完全不一样。
想到自己的举动伤了对方。
钟元心里不禁浮出密密麻麻的愧疚。
换了别人,道歉的小论文她信手拈来,必要时候脸皮可以厚如城墙。
但对着宴修元……
‘对不起’三个字太艰难了,上下嘴唇犹如被胶水死死粘住,钟元也暗暗唾弃怂包的自己。
其实……不就是搞错了吗?
那就道歉呗。
扑上去抱他亲他,堵住他嘴巴,跟他说对不起,说自己不是存心伤害他的。
既然可以跟外人道歉,对自己人不应该更没包袱吗?
她心里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可人很奇怪,多多少少都有窝里横的特性,总是对外人更温良,对家里人更刻薄要求更高。
可以很轻松地对外面的人说“谢谢、对不起、没关系”。但关系越亲密头颅就越低不下去,始终希望对方退一步,她亦不能免俗。
钟元努力平复紊乱的心跳。
咬了咬牙。
脸颊第一次涨得通红,终于转身,踏出了道歉的那一步:“……对不起,我可能误会了。”
她身姿异常挺拔。
彷佛在站军姿或做检讨,眼皮微垂,语气中有别扭,有洒脱,还夹杂着几分‘强逼着直面脆弱’的决心。
宴修元瞧着。
突然福至心灵,明白了她的一系列反应。
自己的举动在某个瞬间与她身边那些不靠谱的长辈形象重合了,因此触发了她潜意识里的应激机制……
想到这儿。
那双明亮的眸子顿时闪过懊恼。
强烈的心疼弥漫开来,宴修元喉咙上下滚动了两下,轻轻关上门,缓步上前。
用力将她捞进怀里。
没有去揭那些或许她自己都不清楚的疮疤。更没有摆出拯救者、治愈者的姿态,让她产生落了下风的感觉。
他的元元是骄傲自信的,同时也有纠结软弱的那一面。只是后者被很好地隐藏在前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