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杀霍寻静。”何枝说。
霍寻静把张疏狂对他的刺杀,轻描淡写成一个“误会”。
何枝想听一听张疏狂的说法,也许从这个满身酒气,实力强悍却颓废的女人身上,才能知道事情的真相。
张疏狂进入何枝的房间后,就要往她浅蓝色的干净床单上趴,被何枝使劲儿打了一下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去浴室洗澡。连洗带冲三分钟,张疏狂已经踩着何枝新买的小兔子拖鞋走了出来。
湿漉漉的头被她全部撩起,露出完整的五官。何枝这才看到张疏狂长了一张明艳大气的脸,只是她的眼睛毫无神采,比上个副本里波里的眼睛更像死鱼眼。
“我要喝酒。”张疏狂说。
“没有。只有矿泉水。”
张疏狂叹口气,“连啤酒也没有吗?好吧,我忘记你是一个一穷二白的c阶新人了。”
何枝说:“你该兑现你的承诺了。”
“你就这么喜欢霍寻静?”张疏狂懒懒洋洋地问,顺便对何枝露出一个微笑,“他可不是什么好人,喜欢他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何枝的目光立刻变得更加复杂,“你被他拒绝过?”
所以由爱生恨,得不到的就要毁掉?
张疏狂露出吞苍蝇的表情,“我的眼光没那么差。我想杀掉他,纯粹就是为了给我的丈夫复仇而已。”
何枝没想到张疏狂会有爱人,甚至已经走到结婚这一步。她看起来特立独行,对谁都很冷漠,完全是一副无情无欲的样子。
张疏狂继续说,“我的丈夫陈瑜,也曾是极光中的一员。”
第157章电车难题
张疏狂提起“陈瑜”这个名字时,表情意外地温柔了下来,就连讲话的声音也下意识地放缓、放轻。
陈瑜是一个古板又正直的人。
他不懂什么风花雪月,除了上班就是闷在家里看书,唯一的爱好就是钓鱼。
张疏狂和他是相亲认识的,两个人吃了几次饭,看了几场电影,彼此都不反感。张疏狂问陈瑜什么时候结婚领证,陈瑜就做了一个严谨的结婚计划方案,带张疏狂见家长、订婚、领证、筹办婚礼。
在拍完婚纱照回家的路上下起了大雨,陈瑜开车,张疏狂坐在副驾上打游戏。他们上了高架桥,在雨水和车流中谨慎穿行。四周嘀嘀嘀的喇叭声连成一片,更让人心浮气躁。恰巧一道闪电劈下,将天空照得犹如胶卷曝光一般白。
刺耳的摩擦声和剧烈的碰撞声同时响起,张疏狂迷茫地抬头,陈瑜则毫不犹豫转身抱住她,以血肉之躯抵挡对向车辆的失控撞击。
陈瑜的怀抱冷冰冰的,血却是滚烫的。
这是张疏狂在晕过去之前对于陈瑜的最后印象。
陈瑜当场死亡,张疏狂则在重症监护室坚持二十六天后同样不幸离世。
张疏狂再睁眼,已是紫星世界。现实世界和紫星上的流似乎不同,陈瑜明明只是早走了了二十六天,却已经变成了b阶玩家。他还加入了一个叫极光的组织,成为了极光的高层管理人之一。
“我一直觉得极光很奇怪。”张疏狂说,“准确地说,是霍寻静这个人很奇怪。”
“很多人遇到他之后就像疯了一样,追随他、拥护他、信仰他提出的什么“同舟共济”狗屁理念,甚至为了他和他的理念心甘情愿地去死。”
“陈瑜也是其中的一个。”
张疏狂重遇陈瑜,两人顺理成章地重新走到一起。张疏狂从小学习武术格斗,学习成绩一般,通关副本却是得心应手。她很快得到了极光的认可,在陈瑜的推荐下进入了极光。
但在她晋升为b阶玩家没多久,才刚刚晋升为a阶的陈瑜就出事了。
“极光是高阶玩家带低阶玩家的展模式,说是带,也只不过是在你快要死的时候捞你一把而已。”
极光的理念就是让玩家在副本实践中学习,在绝境中求生进步。只有经验和血泪,才能铺就玩家生存的希望之路。
“带新人对于高阶玩家来说虽然没什么好处,但是风险也不会太大。毕竟高阶玩家不需要做太多的事干预副本走向,所以也不会吸引副本boss的火力。”
“偶尔受点小伤,去紫星商场买个药喝一喝就好了。如果是严重的‘工伤’,还可以申请免费使用极光自己的治疗舱。反正问题不会太大。”
张疏狂安静片刻,继续说:
“在陈瑜进入一个b级副本前,我和其他人一样都是这么想的。但我没想到……陈瑜会死在那里面。他甚至没来得及用治疗舱。”
“他本来不用死的。但是在关键时刻,霍寻静放弃了他。你知道‘电车难题’吗?”
一个疯子把五个无辜的人绑在电车轨道上。一辆失控的电车朝他们驶来,并且片刻后就要碾压到他们。幸运的是,你可以拉一个拉杆,让电车开到另一条轨道上。然而问题在于,那个疯子在另一个电车轨道上也绑了一个人。
如果你是有能力拉动拉杆的人,你会怎么做?
而在当时的情况下,霍寻静就是那个有能力拉动拉杆的人。
他放弃了陈瑜,选择了其他的人……更多的人。
“他们告诉我,陈瑜最后是笑着闭上眼睛的。”张疏狂一字一顿地说,“但我不理解,为什么?”
“陈瑜不知道我还在紫星等他吗?为什么会为无关紧要的人牺牲?那些人甚至都不认识他……莫名其妙。”
“霍寻静也是莫名其妙。陈瑜是他的左膀右臂,在他刚建立极光的时候就支持他。他们一直是朋友,甚至是知己。为什么在关键时刻,霍寻静会放弃陈瑜?”
何枝问,“你没有问过霍寻静为什么吗?”
“当然问过。”张疏狂停顿一下,说:“霍寻静回答我,救更多的人,更有价值。”
“五个人的命有价值,一个人的命就没有价值吗?他拉动拉杆,让电车压向那个无辜之人的时候,不会伤心吗?不会愧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