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姨却姗姗来迟。
当然,十二点出头而己,说到底是我太心急。
客人不太多,难得落个清净,牛秀琴话也不多,除了问问我啥时候开学,便没了言语。
为了使自己放松下来,我也说不好吃了多少金针菇。
打饭店出来,太阳冒了个圆环,像额角被人开了个豁,痒得厉害。
一路上牛秀琴都在打电话,说说笑笑,没完没了。
等进了家门,她拽住我胳膊就往楼上拖。紧身裙包裹着的肥臀在眼前颠来倒去,我却忍不住想踹它两脚。
拧开卧室门,牛秀琴便一把扑倒在大床上,她“啊”了声,像个英勇就义的我军战士。
我倚着衣柜,没动。驴打滚一样,她一连哼了好几声,半晌才侧过身来。“吃多了,吃多了。”
她瞟我一眼,揉揉小肚子,又轻轻拍了拍胯。真的很轻,仿佛那不是肉,而是一件珍贵的瓷器。
我冲电脑扬了扬下巴,没吭声。
“咋?”她眼皮翻了下。
“里面的东西我看了。”
牛秀琴没说话,垂着眼摆弄了一会儿头,尔后“噔”地起身,冲着梳妆镜弯下了腰。
又是半晌,她才“哦”了一声。
我希望她能说点什么,然而什么也没有,似乎除了身前的镜子和耳侧的那绺散外,世上再没什么能引起她的兴趣了。
这难免让人心急火燎,我只能一遍遍地提醒自己忍耐。
难说过了多久,牛秀琴一把揪下夹,扭身坐回了床上。
像是总算抓住一个契机,我问她陈建军和母亲现在还有没有关系。
“啥关系?”她翘起二郎腿,抖了抖卷毛。
我真想扇她脸。
“哦——这个?”她左手比划出一个圈,右手食指伸进去捅了捅,“性关系,日屄。”说这话时,她侧着身子,像是中风了一样。
我闭上眼,感到身后的衣柜都在嘎嘎响。
“我说没了,你信吗?”
我不知道。
许久都没人说话,一阵窸窸窣窣,等我睁开眼,牛秀琴已经点上一支烟。
她依旧翘着二郎腿,上身前倾半伏在大腿上,每抽一口烟,她都要仰起脸,抖一抖头。
浅绿色窗帘透出一丝亮光,不知是来自雪还是太阳,总之它慷慨地为牛秀琴提供了一副剪影。
那些几不成形的烟圈便萦绕着剪影,出现又消失。
等她一根烟尽,我才开了口,问第一个视频里是不是母亲。
“哪第一个?”
“黑灯瞎火那个。”
“黑灯瞎火的多了。”她切了声,又开始摆弄头。
我却不知该怎么形容。
“你看不出来?”她瞟了我一眼。
我直起身子,吸吸鼻子,又靠回了衣柜上。
牛秀琴笑了起来:“我要说是呢?”
“那是强奸!我要报警,告那孙子!”衣柜咚咚作响。
牛秀琴笑得更灿烂了,她索性托起下巴,撇脸看着我。
“还有你这个贱货!”
“比你妈还贱?”她撇撇嘴,短暂停顿后,又开始笑。
于是我一巴掌抡了过去。
霎时,牛秀琴就飞了出去。
没什么感觉,只记得她的脸很软,袭来一股丰沛的香味,玻璃烟灰缸在地板上蹦了几蹦,折到墙角,又缓缓地冲我滚来。
很可惜,在离我几公分的地方,它绝望地停止不前。
以上整个过程中,牛秀琴没能出任何声音。
是的,只有我的喘息,一声接一声。
我也说不好使了多大劲,只知道麻木的右手尚在轻轻抖。
牛秀琴就那么趴着,一动不动。
有那么一会儿,我琢磨着她是不是晕了过去,甚至——更糟糕的,心肌梗塞,嗝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