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送爽,吹散了夏末的最后一丝燥热。
公社大院里的那棵老槐树,叶子已经开始泛黄,簌簌地往下落。
生活仿佛又回到了某种按部就班的轨道上,白墨在卫生院的名望日隆,疑难杂症在她手里似乎总能找到解决的门路,连带着孙前进都成了她的“席大弟子”,鞍前马后,笔记记得比谁都勤快。
千临那边,透镜打磨初见成效,虽然离做出理想中的演示模型还有距离,但至少有了方向,她整个人沉浸在那种克服技术壁垒的专注里,常常对着一小片模糊的玻璃一看就是半天。
这天下午,卫生院门口又传来了熟悉的汽车引擎声。
“白大夫!白大夫!军、军车!又是上次那辆吉普!”孙前进第一个探出头去,随即咋咋呼呼地跑回来。
白墨正在给一个孩子处理烫伤,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心里了然。
算算日子,赵峰上次说的那个“参观交流”,也该有下文了。
果然,车门打开,下来的不止是笑容满面的赵峰,还有一身戎装、身姿挺拔的陆衡。
他看起来完全康复了,脸色红润,眼神锐利,只是看向白墨时,那份锐利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
霍凌风没来。
“白大夫!”
陆衡大步走过来,声音洪亮有力,带着军人特有的爽朗。
“我这次是专程来接你和千临同志,去军区参加一个医疗和技术交流会的!”
周院长和李建斌他们也闻讯赶来,听到是去军区参加交流会,脸上都露出了与有荣焉的笑容。
这可是公社卫生院从未有过的荣誉!
“陆营长太客气了,这……”
白墨正想客套几句。
“应该的!你的医术,我们军区医院的专家都听说了,点名想跟你交流交流。还有千临同志,”
陆衡转向闻声走出来的千临。
“上次赵峰回去汇报了你们公社小学教具的事,我们军区的子弟学校和附属工厂的技术员,对你的那些‘小明’也很感兴趣!”
这理由找得光明正大,让人无法拒绝。
周院长更是连连点头,觉得这是大好事,催促着白墨和千临赶紧准备。
事情定在后天出。
当晚,月上柳梢头。
白墨刚收拾完药房,准备回宿舍,却见陆衡等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
他似乎有些踌躇,看到白墨,深吸了口气,迎了上来。
“白大夫……能跟你说几句话吗?”
他的声音比白天低沉了些,月光勾勒出他坚毅的侧脸,也映照出他眼底一丝不同寻常的情绪。
白墨点点头,两人并肩在空旷的院子里慢慢走着。
秋夜微凉,虫鸣唧唧。
“这次回去,任务很重,下次什么时候能再见面,说不好。”
陆衡沉默了一会儿,率先开口,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不合时宜,我们认识的时间也不长……但是,白墨同志,有些话,我怕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机会了。”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认真地看着白墨的眼睛。
他的眼神很亮,像淬了火的星辰,里面没有平日里的冷静克制,只有一种滚烫的、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情感。
“从你在手术台上把我救回来那天起,不对,可能更早,从我躺在病床上,看着你忙碌的身影开始……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