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峥道,“你们就喊他章洪水就行了。他喜欢叫这个。”
而后章小水便在一声声“章洪水”中迷失了自我,见谁都笑得开心。
章有银就给林山他们解释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得知章小水觉得自己名字一直是“小心洪水”的意思,众人都忍俊不禁。
偏偏章小水觉得一点都不好笑,丝毫不理这些没有品味的大人,寻人道,“虎仔呢?”
章峥道,“他在这儿叫虎王。”
章小水忍笑,虎平头道,“喊你们的虎王出来,快拜见他老子。”
章峥等人把马匹交给民兵牵去马棚,带着人进了祥婶家的院子。这院子很大,围着院墙,里面足足有八分地宽,一排屋子七八间,是本地的地主家。
虎仔听见院子外杂乱热闹的声音,隐约间还听见他爹和两个叔伯的声音,他立马扯了眼睛上蒙的白布,跑出去看。
一出门就看见他爹三人和二十几个陌生人。
“爹!你咋来了。”虎仔一见他爹眼泪就簌簌的流。
虎平头还有些诧异,好怪异。
虎仔道,“雪盲,眼睛一见光就流泪刺痛。已经好很多了,没大事就是雪看久刺眼睛,章峥之前也得了,两三天就好了。”
然后又扭捏道,“爹你来了,那周小溪有给我带信吗?”
虎平头唬着脸道,“我是来抓你回去的,还带什么信!”
这话没把虎仔吓唬到,因为章小水面色就说明了一切。
但是一旁屋主祥婶子吓到了,这些天她一直到担心他们几人要走。
而村里每个人都干劲儿满满,充满希望。
男人操练声振奋人心,雪天也热气腾腾的。
女人挤在炕上缝补袄子鞋袜,嘴里也开始东家长西家短的,只是说的是谁家汉子拉弓厉害,谁家汉子又倒数第一,谁家汉子又下营后偷偷扎马步耍木棍。
稍稍大点的女娘哥儿都会凿冰取河水,往山谷夹道里泼冰面。
甚至有调皮贪玩的孩子,还在山谷玩起了溜冰比赛。
村子里忙碌又有序,鸡叫狗叫孩子笑,一切都在向着好的发展。
乱世里麻痹了鸡毛蒜皮的邻里婆媳关系,村子短暂的温馨令人向往惦念。
每每她们说到未来,祥婶子知道他们要走哪有什么未来,但她也没说出来让人惊慌扫兴。
心里也还有期待,希望他们不回去。
但是现在连大人都找来了。
祥婶子心里惶惶不安,面色努力热情招待众人,便显的有些僵硬的强颜欢笑。
想起他们就要走了,咬咬牙,就喊孙子把村里屠夫喊来,把家里还剩的一头猪宰了。
章峥以为她这是要招待他们,开口道,“婶子,不用这么隆重,这猪肉不吃,全熬油的好,还能吃油渣,如今特殊时期,不讲究口腹之欲。”
祥婶子道,“那哪能啊,你们都要走了,得好好送送行。这些日子你们的大恩大德,没办法报答,要是等战事平定了,你们就来这里,婶子带人给你们挖人参。对了,我屋里还有好几支好参……”
章小水见她说着说着,眼里满是不舍和对未来的惶恐,泪水都要出来了。章小水道,“婶子,我们不走,就留在这里。一直到战事结束。”
祥婶子眼泪一颤,不可置信似的流了出来。
喜极而泣笑,哆嗦着嘴皮子不知道说什么,就拉着小孙子要磕头。
章小水忙拉起人道,“婶子我们也是尽力而为,担不起这大礼。”
祥婶子看着章小水眉心红痣,有些迷信的妇人激动地抓着他,“你一定是菩萨派来的。长得这么慈眉善目!”
祥婶子还看着章有银,两眼亮得惊人,“你命好啊,竟然有个神仙转世投胎的!”
章有银此时还没意识到问题严重,只笑道,“好命好命。”养了个祖宗。
没一会儿,全村的妇孺都风声而来,要瞧瞧这位菩萨下凡转世的神仙。
祥婶子八分地的院子全都挤满了人头,章小水听见是来看自己的,诧异的不行。
他有什么好看的?
虎仔正偷偷看周小溪给他写的信,但是他眼睛一扯开白布就流泪睁不开眼。
好不容易瞪成了铜铃,看到开头的“夫君”二字,眼睛又痛得流眼泪,差点把信打湿了。
带着白纱布又看不清,只得叠好了信,塞胸口处。
虎仔认命地蒙上白布,“走出去,我如今就是菩萨坐下童子虎王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