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十几张嘴巴顾不过来。
这会儿馋了,一个假装不经意摸着褡裢里的鸡蛋,一个摸着腰间的馒头,都是自家媳妇儿偷偷装的,怕在章家吃不饱没力气干活。
也不敢让老木匠知道,会呵斥吃多了,干活脑袋不清醒出活不麻利。
不指望在山狗村章家吃饱肚子,只能到时候偷偷溜在一边吃。
两儿子没来过山狗村,对山狗村的印象还是周围说的穷又凶的落魄流民。
要不是家里几个小子等着成亲急需赚钱,他们都不乐得去山狗村。
可刚进山狗村的时候就有些认不得了,快十年没来这块地了,以前的荒地如今都成了良田。一路从他们小井村到大黄村,田里庄稼都枯哒哒的,稻谷不饱粒,而山狗村这田里的水稻全都黄灿灿一片压弯了腰。
他家门前水田都干炸口了,这水渠里竟然还能听见水声。
他家连一盆洗脸水都要洗十几个人,这会儿看到水渠里的水怎么不羡慕。
路上问了一个村民,他们的稻谷是怎么种的,怎么看着稻穗这么紧实。
那村民乐呵呵道,“咱老村长带咱们一起去城里掏夜香,又有许婶子教大家肥田沤肥,咱们村里只要勤快肯干的都受益了。”
村里人十来户,就王大牛家没干,他一直嫌弃粪水脏不像他们老家的牛粪都是青草香味,不愿意干,还直接把田地租章家种了。王大牛见章家能进山打猎,他虽然不能打猎,但也不能让章家一个人占了山头的便宜,自己就进山当樵夫,砍柴找山珍为生。
老木匠咂舌,话本上说那些清贵的王孙公子视金钱如粪土,可他们老百姓是真的视粪土为金钱啊。
“让你们白干?这么好心啊。一个亲族的都难做到啊。”老木匠有些不相信。而且他们那村长吴启河,当年修水车的时候打过交道,完全不像这样大度的。
那村民道,“有啥不信的,你进村子问问就是了,老村长带着我们进城拉夜香,拉回来的堆肥或者晒成粪饼,都是均分的。这说起来,还是章家带着老村长先做的,后来老村长自己在城里打拼,铲屎,呸,拉夜香也能拉几条街了。”
得了,越听越嫉妒了。
老木匠带着两儿子像是看稀奇似的走进了山狗村,看到家家户户还是低矮的茅草屋,心里稍稍舒坦了点。
有的村民见老木匠带着人来,稀奇议论着:
“章家要修新屋了?”
“不能吧,就是修新屋那也是黄土瓦屋,之前程武修屋子那会儿问木材价格,就顶梁柱都花了十几两银子哦。”
张大郎听了道,“咱这村子里能修的起木屋的,哪有几家,木屋可不比那青砖瓦屋便宜多少,木屋还冬暖夏凉,一根木料起码二两银子。”
张二郎没张大郎爱说话,只听着,面上笑呵呵的。
心想村民也太奉承巴结章家了,或者是这些流民没见识,以为木屋木材便宜的很啊,那是能修就修的?
山里的木材都是别人家的,就是能偷一两根算运气好,没听过能偷修够木屋的木料。
来到章家,张家父子三人刚进院子就闻到一阵饭香味儿。
可他们还来不及品味,眼睛耳朵就顾不过来了。
院子门口种了些花花草草,院子里铺了鹅卵石很干净利索,鸡圈里几只老母鸡正在此起彼伏的咯咯叫着,争相下蛋,茅草屋顶青烟飘散,两只看门大狗拴在了鸡圈外的桩子上,一见陌生人进来就扯着铁链汪汪叫唤。
“小水,看是不是老木匠来了。”章有银正在灶屋里烧饭。
章小水走出一看,是三个人,院子里放了好些木匠用的工具,三个人正堆在他家的水池旁边,捧着水洗脸洗手。别说还洗的格外仔细,连粗糙的手指缝隙都搓了,木匠家的人还挺爱干净的。
章小水走近道,“张大爷,来的正好,饭要熟了。”
老木匠回头,晃了下眼,只觉得好些年没见这么好模样的哥儿了。不是像男人粗糙硬块头,也不像姑娘柔柔弱弱的,这哥儿身材瘦劲,一看就是底子稳有家伙在身上的,五官倒是随他阿爹,白腻腻的像是猪油似的,也不知道咋养的,没黑也没黄。嘴角弯弯常带着笑,让人觉得他总是有好事情的样子,很是讨人喜欢。
“一晃眼,当年那爬石头上的小哥儿变成大哥儿了。”老木匠可还记得当年装水车那会儿,章小水带着几个孩子爬石头上哇哇的惊喜乱叫。
小时候软糯,长大那五官也没变,和村子那些扭捏作态故作娇气的哥儿多了些少年英气。据说现在的哥儿时兴柔弱美。
老木匠看章小水的时候,总觉得有人在看他,他四处扫了一眼,又没找到人。
“哦,对了,我记得你还有个哥哥。”
章小水甜甜笑道,“张大爷还是那么精神记性好呀。我哥割牛草去了。”
老木匠也笑道,“你们家的水真不错。洗一洗少十岁咯。”
好久没这么痛痛快快的洗手洗脸了。
这一池子水轻轻流动,简直流到他心坎上去了。
张大郎张二郎没顾得上说话,专心洗手洗脸。
章小水见他们喜欢玩水,还夸他家水不错,心想老爷子也是童心未泯。
章峥没一会儿就从猪栏后绕出来,章小水惊讶他不是割牛草,怎么在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