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培因看着谷翘笑:“这次不急,你吃了好几天清淡的了,等你疹子好了,咱们还是先尝试一下别的。”他突然压低了声音,“你现在还痒吗?”
谷翘摇头,避免去看骆培因的手指,以免产生不必要的联想。整顿饭,两人的膝盖似有若无地触碰着,谷翘没喝酒,她的脸色却随着蜡烛的摇曳越来越红。
服务生本以为谷翘脸上那明显的红至少一半是因为气愤导致的难堪,毕竟高高兴兴赴约,没点一个自己想吃的菜。然而到结账时,服务生才发现自己猜错了。大错特错。
是戴红耳环的小姐买的单,她旁边的男的连客气都没客气,好像女的买单天经地义。服务生还得到了不少的小费。真是大方,他一连说了三遍谢谢也没表达够自己的谢意和惊讶。服务生发现他被骆培因的气质模样迷惑了,他竟然误会请客的人是……
看着男人很自然地为戴红耳环的女孩子披上大衣,服务生的头脑陷入了高速运转。不会吧,难道是……刚才男人不肯点大菜在服务生眼里也有了新的含义。怪不得能傍上年轻漂亮有钱还大方的小姑娘呢,光长得好可还不够。这碗饭也不是一般人能吃的。
直到电梯里,谷翘脸上的红还没消散,骆培因凑到她耳边笑着说:“你脸怎么这么红?倒是我,才该脸红呢。”
“嗯?”
骆培因继续笑:“你没看见那服务生的眼神,他一定把我当成了吃软饭的。”
142?第142章
◎清算◎
临近春节,空气里弥漫着过节的气息,两边霓虹的招牌像醉了酒似的,晕眩地吐出五颜六色的光,抢着闹着往人眼里扑。
餐厅离酒店不远,两人朝着酒店走。江南的冬风不比北方,总带着些潮湿。骆培因习惯性地把大衣分享给谷翘一半,帮她挡住了风口。这动作他做得太过熟练。谷翘躲在骆培因的大衣里,隔着层层的衣物分享着他的体温。两个平常都是走路很快的人,这次却走得很慢。以前在一起的时间太短,做什么都太着急了。
谷翘和骆培因的酒店房间不在一个楼层。虽然两人见面多少有些不方便,但她当初还是给自己单独开了一间房,那样工作更方便,小田也可以直接到房间来找她沟通,毕竟有时电话沟通并不那么顺畅。
他们在这方面倒是很公平,轮流着去对方的房间。今天轮到去骆培因的房间。
谷翘在骆培因的房间里又发现了烟头,桌上烟灰缸里不止一个。她再一次发现他抽烟。很明显,她这嗜好是和她分手后染上的。她很难觉得这和她没有一点关系。
谷翘在心里想象着他点起第一支烟的情形:“我跟你说分手的时候,你是不是挺恨我的?”分手对他的影响也许比她想象的要深得多。
骆培因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你当初提分手的时候,不会以为我会高高兴兴接受吧。谷翘。我现在非常好奇,我以前在你心里到底是个怎样的形象?”
骆培因的视线转到谷翘的红水滴耳环,他拉了拉,突然笑道:“可要说恨,也真他妈不知道应该恨谁。毕竟咱们在一起那么多时间,你只有说分手的那些分钟让人觉得可恨。”这笑有自嘲的成分,他今天像开玩笑一样问出这句话,但是在他不够释然的时候,这对于他确实是个问题。
尽管他们相处的时间加起来不算特别长,但他脑子里储存了太多关于谷翘的片段。公交车里穿黄衬衣用枣子打人的她;颐和园里穿着蓝底黄花的毛衣照来照去都是一样的笑的她;在寒风里笑着卖手套也不怕把风喝进去的她;将卖东西的钱买围巾给他戴的她;在大雪纷飞里急着奔向火车站的她;骑着三轮带着锅碗瓢盆到医院照顾他的她;关于亲吻脑子里总是有一堆奇形怪状想法每次都要吃各种口味泡泡糖的她……
他们的共同记忆太多了,而记忆是不能被覆盖的。他不能因为谷翘提分手时格外可恶,就把之前所有关于她的记忆都抹除掉,或者把以前的她都打上可厌的标签。
他对她的恨和忘记无法稳固存在,得提防以前关于她的记忆时不时冒出来。记忆混杂在一起,永远不能清爽,清爽地恨、清爽地厌恶或者清爽地忘记都太过困难。永远是掺杂不清,当他决定忘记她的时候,分手之前的记忆就涌了出来,他甚至记得她问他“你能不能只喜欢我”时的表情;然而当他想念她的时候,她分手时说的狠话就会冒出来,让这想念变得鬼祟,永远无法名正言顺,惦念着一个主动和他分手的人算什么呢?
骆培因被这些记忆搅得不能平静,抽烟是一个让他恢复平静的方法,而且不会坏别的事。后来这习惯就延续了下来。
谷翘拿起桌上的烟盒,从里面抽出一颗烟用长火柴点燃,她看着烟尾钻出橙红色的火苗,嘬着嘴吸了一口,她仿佛是想借用抽烟来想象他当时的心情,但她抽得太不熟练,只抽了两口就咳起来,她不小心咳出了泪。他拿起她嘴上的烟,按灭在烟灰缸里,他的双手捧住了她的脸,她的睫毛在他的掌心里发颤,那被呛出的泪滴随着颤抖的睫毛落在他的掌心里。连带着她的嘴唇也跟着有点儿颤。
分手的日子里,他所有记忆里的她都比今天的她更肉嘟嘟一点,他再见她时,她脸上的婴儿肥已经完全消退了。他是想过报复她,但当他开车到她住的旅店时,那点想法就全都消失了。他还是舍不得。
“我那时候真想把你的心剖开看一看,看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为了让骆培因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她主动勾住骆培因的脖子,堵上了他的嘴。他在她的下唇咬出一个个印子,她被咬得发疼,心也跟着发疼。谷翘的红毛衣本来还算宽松,但随着一只手掌插进来,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毛衣也随着胸脯的剧烈起伏变得越来越紧。
骆培因没办法把她的心彻底剖开看一看,只能隔着她的皮肤去一遍遍感受她的心跳。谷翘急促的呼吸声和心跳声混杂在一起,那起伏的柔软抵着他的手心,任他按压揉捏着,他的手指力度很大,仿佛要抓揉出一个心的形状来。他当初心一阵阵地发疼,此刻他也要让她一样的疼,好让她明白明白他,不是这么容易就过去的。她怎么以为提完分手他就能轻易地让这段感情彻底过去呢?怎么可能?
谷翘被按疼了,嘴里忍不住发出嘶嘶声,被骆培因抓揉的东西仿佛长出了尖尖的小红嘴,一个劲儿地往他手掌里啄,好像在一遍一遍地吻他的掌心。
骆培因贴着她的耳朵说:“你身体哪个部位都比你的嘴诚实。”可是当年隔着太平洋,电话是他们唯一的联系方式。
谷翘的红毛衣像是着了火,把她整个人都烧烫了。一股麻酥酥的感觉从腰间传上她的背脊,这股感觉窜到全身,像是有无处不在的羽毛搔她的痒。但她知道这痒和背上起的疹子无关。她抱他抱得越来越紧。
谷翘倒在雪白的床单上,黑发大片散开,骆培因像拆礼物一样把她一层一层地剥开,直到她全身唯一的穿戴就剩下耳朵上那血红的水滴。这抹血红把床单衬得更白了。
跟谷翘的红耳环比,她后背上残存的那几粒疹子的红简直可以忽略,但当那股麻酥酥的感觉在她全身乱窜的时候,他却仿佛想起他应该像以前一样给她涂保湿药膏。
谷翘背对着骆培因,她扯过毯子遮盖住不需要抹药的部分,随着呼吸起伏凹下去的腰窝一下都被毯子罩住了。橙红的灯光透过台灯罩渗出来,尽管他见过她的全部,但是这会儿不一样。
“上次三天就好了,也不知道这次怎么这么慢。”
“上次?我之前给你抹药的时候你怎么没提过?”
“好久之前的事了。”好像因为时间太久远,没有必要提起。
“好久之前,到底有多久?”像她这种足够健康又没过敏史的人,长湿疹大概率也和这次一样是精神压力过大。
谷翘没有马上回答,骆培因马上猜出那是六十万汇票不能兑换之后。
他没再就着这个话题问下去:“也是后背吗?”
谷翘嗯了一声。
“那次你是自己抹的药?”
“嗯,虽然不那么方便,但也没问题。”这次谷翘本来也没想让骆培因帮她。当她说用棉签自己抹省得传染上他时,他像以前一样笑话她生物常识欠缺,传染可不是这么轻易的。他从不嘲笑她的文化水平,但生物常识除外。
骆培因在嘲笑完她之后,坚持早晚帮她涂抹药。谷翘自己都很惊奇,就只是涂药而已。因为白天太过疲累,因为他的手指升腾起的渴望很快就随着身体一起沉睡下去。
之前的几天,他们分外地清白,涂药就只是涂药而已,一起睡觉也就只是一起睡觉而已,连被子都各盖各的。不,不只睡觉而已,她前两天刚长疹子的时候,痒得厉害。他的睡眠不知怎么竟和她同步上了,她被痒醒的同时,他竟也醒了。他在她痒得受不了的时候帮她一遍一遍地冰敷,直到这痒止住。
谷翘刚说完,就听见骆培因在背后笑:“你自己可真是什么都能干。“
谷翘用沉默领受了这夸奖,她是都可以自己做,但自己手绕到后背用长棉签涂抹和他用手指推开完全是两种感觉,根本做不到他这么细致。
谷翘任他的手指将药膏一点点推开,她能清晰地感到他手指的纹路。她下意识地用手指摸了摸自己的脸,有点儿烫,不过背对着骆培因,他也看不见她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