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不妥的?兰儿和宝玉都不缺钱,用不着咱们巴巴送去,至于环儿……”贾琏轻哼一声,不太看得上眼的样子,“他是二房的庶子,轮不到咱们插手,管得多了还得落埋怨。”
想到王夫人对贾环的态度,王熙凤没话说了。
正如贾琏所料,贾兰和宝玉并不把这点钱放在心上。
李纨有嫁妆,还有贾珠的遗产,手里的财物保障她们母子生活绰绰有余,为了儿子的学业花点钱不算什么。
宝玉则根本没把此事放在心上,回去后就研究新制的胭脂去了,幸而袭人从小厮嘴里打听到了,叫人打听了其余几人的束脩,又着意添上几分。
最为难的便是贾环。
赵姨娘虽然比贾琮的姨娘受宠些,但贾政自诩正经人,极少在后院的女人身上用心思,王夫人又盯得紧,一年到头没多少赏赐。除去花销掉的,体己比贾琮那边多不了多少。
贾环:“实在不行我就不去了,反正我也不爱念书。”
“扯你娘个蛋!”赵姨娘骂道,“没出息的下流玩意儿,一点子志气都没有,连那两个小的都不如,老娘怎么生出你这么个东西?!”
贾环被骂习惯了,此刻也不生气,指着钱匣子撇撇嘴:“这点银子还不够丢人的,我怎么去?”
“丢人就丢人,你是哪家的王孙公子不成,脸面值几个钱?”她一手叉腰,一手拍着胸脯,“大不了我去找老爷和太太要,子孙念书的正事,他们要是不管,我就赖在正房不走了!”
“姨娘说的是什么话!”这时一道清脆的女声传来,接着门帘子一挑,走进来一个削肩细腰的女孩儿,长挑身材、鸭蛋脸面、俊眼修眉1,英姿勃,正是探春。
她带着丫头侍书进来,规劝道:“姨娘纵然缺钱,也不该说这样的话,叫人听去如何是好?”
赵姨娘瞧见探春原本有些心虚,听了这话却怒火中烧:“听去便听去,我说的是实话,不怕别人传!”
探春眉毛皱得更紧:“您这是做什么?老爷太太自是疼我和环儿的,好好与他们商量,自有道理与咱们。何必这样胡搅蛮缠,倒闹得人心寒。”
她是受够了赵姨娘时不时惹是生非,况且嘴上强硬有什么用,除了叫自己处境更不堪外还有什么好处?
但赵姨娘听到的却是另一层意思,冷笑道:“我便知道姑娘攀上高枝,瞧不起我们这些穷亲戚了。今儿我告诉姑娘一声,你对太太和宝玉再好,不是一根肠子爬出来的亲骨肉,人家都不可能对你掏心掏肺。你再瞧不起我,也是我生出来的,这辈子就不要想着做嫡姑娘了!”
把探春气得不行,流着眼泪道:“姨娘这话什么意思,我几时想做嫡出了?我只盼着姨娘少生些事,莫要连累我和环儿没有体面便好。”
说完转身就走,侍书匆匆放下一个匣子,小跑几步跟上。
赵姨娘坐在炕边,气得胸口起伏不定,贾环从柜子后头出来,确认探春已经走了,才小心翼翼出来,伸手去开那匣子:“这是什么?”
匣子打开,里头却是几件饰,都是探春的,有两样还是她平日常戴的。
赵姨娘一愣,眼泪便流了下来。
*
却说薛虯并没有把此事放在心上,多请一
个先生罢了,对薛家不算什么。然而次日却收到贾家送来的束脩,足有两百多两。
这么多银子,去私塾或请个普通些的先生,足够他们念好几年的书了。
长瑞叹气:“穷人家孩子没钱念书,这几位小爷有钱也不敢请人教他们念书,富贵人家的孩子日子也未必好过呢。”
可不就是么,贾母好体面,这几个在家里又不受看重,哪里敢从外头请先生?难怪要向薛虯求助了。
好在如今算是找了个出路,日后考个好些的书院,才算半只脚从贾家那泥潭里挣出来了。
薛虯将银子交给长瑞:“你叫人单独设个账目,把这笔钱充进去,与几位小爷读书相关的都从这个账上走,再从咱们家账上拨一百两过去,当作薛蟠的花销。”
长瑞应了,见薛虯没旁的吩咐,压低声音道:“贾家那边传消息来了。”
是的,薛虯既然知道贾家是个大坑,还对他们家有所企图,怎么可能不防着?早就收买了几个人作为内应,尤其是王夫人和贾母身边,有什么消息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这次传来的就是王夫人想要算计宝钗落选的消息。
薛虯冷笑一声,倒也不算意外。
长瑞略显焦急:“这可如何是好,咱们家在宫里可说不上话!”
“跟宫里说上话还不容易?银子使出去便是了,不过现在还不急。”
王夫人此人不达目的不罢休,与其现在处理此事,之后她又不知要使出什么手段,倒不如叫她以为一切妥当,等到选秀前再出手,打她个猝不及防。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例银核算的事,其实这事虽紧急,却并不难,数额都是计算好的,把银子准备好,相关流程走一走便是了。
但薛虯要考虑的是如何借这个机会和四皇子说上话,如今薛家与朝廷的关联也只有这个了,错过这个时机,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可惜四皇子内敛低调,想要见到他并不容易。
第29章户部之行
要见四皇子并不容易,但也不是没有机会。至少薛虯和他在一个地方有交集——户部。
四皇子受皇帝令监管户部,而薛家除了是领内府帑银行商的皇商外,还是户部挂名行商,后者正需要和户部打交道。
不过一个行商太过渺小,不足以引起四皇子注意,还得想些办法才好。
薛虯打定主意,却也不着急,次日先去内府结算例银。
这差事不复杂,每家每年从内府借了多少钱都很清楚,把利息银子交了便是,薛家早就准备好了,很快就走完了流程。
唯一特殊的就是很多人看薛虯,大约一是认识薛父,听说他猝然离世,想看看他的继承人是什么样子,二来便是被薛虯本人吸引了。
薛虯已经习惯了这种反应,倒没什么不适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