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晋南,黄土高原上蒸腾着燥热的气息。团的队伍在蜿蜒的山路上缓慢行进,马蹄扬起的尘土黏在士兵们汗湿的脸上,形成一道道泥痕。楚云飞骑在队伍中间,左肩的伤口在颠簸中隐隐作痛,但他的腰杆依然挺得笔直,目光始终望向远方。
"团座,前面就到河源县了。"参谋长方立功策马靠近,递上一份电报,"二战区长官部又来电催促,说阎长官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楚云飞接过电报扫了一眼,随手折好塞进口袋:"告诉弟兄们,在城外五里处扎营,明日一早我独自进城面见阎长官。"
"这"方立功欲言又止,"团座,现在形势微妙,您一个人去恐怕"
"无妨。"楚云飞摆摆手,"阎长官若要治我的罪,带一个团去也于事无补。反倒显得我心虚。"
方立功知道楚云飞的脾气,不再多言,只是暗中命令警卫连做好应急准备。这位黄埔毕业的参谋长虽然恪守军纪,但对楚云飞的为人和能力十分钦佩,不愿看到他因与八路军合作而遭不测。
傍晚时分,部队在河源县城外的老君坡扎营。炊烟袅袅升起,疲惫的士兵们三三两两围坐在篝火旁,啃着硬如石头的干粮。楚云飞巡视了一圈营地,慰问伤员,检查岗哨,最后回到自己的帐篷。
"团座,您的药。"徐虎一瘸一拐地跟进来,手里端着一碗黑乎乎的中药。这个忠诚的警卫员腿伤未愈,却坚持不肯去后方休养。
楚云飞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苦涩的滋味在口腔中蔓延,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徐虎,明天你留在营地,不必跟我进城。"
"那怎么行!"徐虎急得涨红了脸,"俺是您的警卫员,就是死也得死在您前头!"
"糊涂!"楚云飞轻斥一声,随即语气缓和下来,"正因为你是我的心腹,才更不能去。阎长官若见你跟着,反而会起疑心。"
徐虎还想争辩,帐篷外突然传来报告声。方立功带着一个穿便装的精瘦汉子走了进来,那人一见楚云飞就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报告团长,侦察连二排排长周志武归队!"
"志武?"楚云飞眼前一亮,"你不是留在赵家峪养伤吗?"
周志武是团最出色的侦察兵,一个月前在黑石坡战役中身负重伤。此刻他虽然脸色仍有些苍白,但精神很好:"回团座,伤好得差不多了。听说部队要回二战区,俺就抄近路追了上来。"
楚云飞示意他坐下:"路上可有什么现?"
周志武压低声音:"团座,情况不太对劲。我从赵家峪出时,现有一支中央军的部队正在向河源县移动,番号是第七师独立旅,人数约两千人。"
"中央军?"方立功眉头紧锁,"他们来晋绥军的地盘做什么?"
楚云飞若有所思。第七师独立旅是出了名的顽固派,旅长顾祝同更是蒋介石的心腹。这支队伍突然出现在二战区,绝非偶然。
"志武,你还现了什么?"
"我混进县城打探了一下,"周志武继续道,"听说阎长官最近接待了好几位重庆来的大员,其中就有军统的人。另外"他犹豫了一下,"城里都在传,说团座您通共。"
帐篷内一片死寂。徐虎气得拳头捏得咯咯响,方立功则担忧地看向楚云飞。
"意料之中。"楚云飞反而笑了,"我与李云龙合作多次,又公开违抗军令,阎长官若不怀疑我,反倒奇怪了。"
"团座,这分明是诬陷!"徐虎忍不住道,"您打鬼子出生入死,哪次不是冲在最前面?"
楚云飞摆摆手:"功是功,过是过。在阎长官眼里,与八路军合作就是最大的罪过。"他转向周志武,"你做得很好,先下去休息吧。记住,此事不要外传。"
周志武敬礼离去后,方立功忧心忡忡地说:"团座,看来这次回二战区凶多吉少。不如我们"
"不可。"楚云飞断然道,"若抗命不归,岂不坐实了通共的罪名?况且,大敌当前,国共两党本应团结抗日,我楚云飞问心无愧。"
方立功知道劝说无用,只能叹息着告退。徐虎也被楚云飞打去休息,帐篷里只剩下他一人。
煤油灯昏黄的光晕中,楚云飞取出纸笔,开始写一封信。这是给李云龙的,详细说明了日军新式武器的特点和应对方法,并提醒他们提防可能的报复行动。写完后,他用蜡封好,藏在贴身的暗袋里——明天进城前,他会设法托人转交给地下党。
夜深了,营地渐渐安静下来,只有哨兵轻微的脚步声偶尔传来。楚云飞却毫无睡意,他走出帐篷,望着远处河源县城的轮廓,思绪万千。作为穿越者,他清楚这段历史的走向,也知道自己正站在命运的十字路口。是随波逐流,还是逆流而上?是明哲保身,还是坚持信念?
一阵凉风吹过,带来远处黄河的水汽。楚云飞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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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黎明,楚云飞换上一身整洁的军装,腰间只佩一把手枪,准备独自进城。方立功带着几名军官前来送行,个个面色凝重。
"团座,还是带一个排去吧。"一营长孙铭忍不住劝道。
楚云飞摇摇头:"人多反而坏事。你们在营地待命,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轻举妄动。"
他翻身上马,正要出,徐虎突然冲出来拦住马头:"团座!带上这个!"说着递过一个牛皮纸包。
楚云飞打开一看,是一把精致的匕,刀柄上刻着"精忠报国"四个小字。
"俺爹留给俺的,说是祖上传下来的。"徐虎红着眼圈说,"团座带着,就当是俺跟着您了。"
楚云飞心头一热,郑重地将匕别在靴筒里:"好兄弟,等我回来。"
马蹄声渐远,楚云飞的身影消失在山路拐角。方立功立即下令全团进入战备状态,侦察连派出多路眼线监视县城动向,随时准备应变。
河源县城墙高耸,城门处戒备森严。楚云飞亮明身份后,守城士兵不敢怠慢,立即引他去见阎锡山。
二战区长官部设在县衙内,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气氛肃杀。楚云飞被带到一个偏厅等候,这一等就是两个时辰。显然,这是阎锡山给他的下马威。
直到日上三竿,才有副官来传唤。楚云飞整理了一下军容,昂阔步走进正厅。
厅内光线昏暗,阎锡山端坐在太师椅上,身着便装,手里把玩着一串佛珠。这位统治山西多年的"土皇帝"已年过六旬,面容清瘦,一双三角眼却炯炯有神。在他身旁,还坐着几个穿中山装的人,一看就是重庆方面的官员。
"报告阎长官,晋绥军团团长楚云飞奉命报到!"楚云飞立正敬礼,声音洪亮。
阎锡山慢慢抬起眼皮,冷冷地打量着他:"楚团长,好大的架子啊。三日前就该到的,怎么,路上遇到八路军的埋伏了?"
这话绵里藏针,暗指楚云飞与八路军勾结。厅内众人目光齐刷刷射来,空气仿佛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