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姑妈见没了别的法子,只得同意了她的请求。
原本想着清兵撤兵以后就离开吴克善去找赵羽,可是后来她又好奇清军的行军布阵,这才暂时留了下来。
吴克善见她这么一说,不由笑道:“我不过猜测而已,没想到居然猜中了,可你达成目的后为什么还留在我军中,难道想将我军的机密都偷了去?”
秦丽华笑道:“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后来觉的这根本没什么意义,你们行军打仗的方法我已经领教过了,其实也没什么新意,要数军法战阵最厉害的当数戚家军法,大明将领人手一本,可结果怎么样,还不是没用。我之所以留下来,一是因为我习惯了军营的气氛,二是你们的目的地和我一样,我要找的人现在也在北京。”
吴克善叹道:“那他到底是谁?说出来让我听听,值得你千里迢迢甘冒奇险去找他,万一你找不到人该怎么办?”
秦丽华正要说话,忽然眉头一邹,站起身来放眼望下游望去。
吴克善道:“生什么事了?”
秦丽华道:“你有没有闻到一股腥臭味?”
吴克善道:“这鱼肉没有放姜葱蒜,当然很腥臭了!”
秦丽华摇了摇头,突然神色一变道:“不好,这腥味跟昨天那头蛟的气息差不多,从下游吹上来的,我们赶紧跑。”
吴克善听了胆寒不已,二话不说拉着她往上游跑去,两个人一前一后飞奔起来,只是秦丽华有病在身,没跑几步就气喘吁吁。
两个人不动还好,一动就听见后面的动静大起,秦丽华回头一看,虽然看不见蛟的影子,却能清楚地看见那远处的草丛以极快地度倒伏了下去,连大树也未能幸免。
吴克善拉着她不过跑了一里地,她已经上气不接下气,肺都要炸了,连忙甩开他的手喘息道:“别跑了,我们逃不了的。”
吴克善急的连声道:“那怎么行,不然我背着你吧。”
秦丽华却执意站在原地不动,推了他一把道:“背着我你更加逃不了,你自己先逃吧,说不定我能对付它。”
吴克善却不肯独自逃走,站在她身后道:“你有办法能制服这么大的蛟?”
秦丽华喘息道:“没有绝对把握,但可以试一试,逃是没用的,它迟早能找到我们,这玩意已经有了灵性,有时候比人还聪明,又爱记仇,只怕昨天我们打扰了它的灵修,它记下了,这才不愿离开此地,守在外面等我们出来,我反正是跑不动了,只能用自己的性命赌一赌,你还有机会逃命,没必要跟着我冒险,快离开这里,跑啊!”说毕推了吴克善一把。
吴克善却浑然不动,哈哈一笑道:“你这什么意思,我吴克善好歹一军统帅,岂能躲在女人的裙子后面畏畏缩缩,要死咱们一起死,要活咱们一起活,大不了以蛟腹为墓,以龙为碑,说起来也不错,试问天下有几个人能获此殊荣?”
秦丽华见他如此说,心中暖意更甚,她是名门之后,也曾结交过不少达官显贵,这些男人要么天天抱着四书五经成了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书呆子,要么是只会纸上谈兵,一见鲜血就尿裤子的假英雄,此次回到石柱县,她就见到了曾经指腹为婚的唐家公子,此人满腹文采,一副指点江山、激昂文字的潇洒劲还差点把她给迷惑住了,谁知清兵一旦围城,他就现了原形,吓得尿了裤子,连走路都要下人扶着,可悲可叹可笑至极。
像吴克善这般的男人实属少见了,也不知赵羽会不会也像他这样不顾生死来保护自己,她想到这里,对吴克善好感大起,正色道:“呆会想要活命,你别乱说乱动,我做什么说什么你只管跟着做就是了,千万别自作主张。”
吴克善刚点完头,那头蛟已经飞快地游了过来,它见这两人忽然不再逃跑,看起来也有些疑惑,于是停止游动,昂起巨,吐着红信子,细细地打量起两个人来。
这时秦丽华突然两腿一软,跪在地上磕头道:“敬禀上尊神龙,我等小民突遭山洪水灾到此,无意间冒犯仙家之领地,扰神龙之灵修,此万死不辞之罪,原该虚心领受,只是神龙千年修行,实属不易,徒增杀业,有违天意,祈愿神龙放过我等,出去之后绝不将此间事与他人讲,惟愿神龙早日修成正果,飞天潜海,遨游寰宇。”说毕拜了几拜,吴克善也亦步亦趋学着她。
那蛟听了两人这般言语,低下头慢慢靠了过来,那红信子激烈地抖动着,与普通蛇的信子不同的是,这条蛟的信子已经不再开叉,已经变宽变大,正是那龙舌的雏形。
吴克善和秦丽华低头跪在地上不敢抬头,那红信子却已经凑了过来,在他们头上、脸上反复添了几下,留下浓稠的黏液,腥臭难当,只觉湿湿热热的十分滑腻,吓得二人一动不动僵在那边,内心却翻江倒海,怦怦乱跳着。
那蛟舔了几下,方才直起身子,抬起龙头来,仰天出一声大叫,生如老牛,数里之外都能听见,一时密林中的飞禽走兽吓得四处乱跑乱飞,天上也跟着风云变色,方才还晴朗的天空,突然间阴云密布,狂风大起。
二人正不知所措,那蛟却忽然停止了鸣叫,慢慢地低下身子,最后匍匐在地上一动不动,吴克善忍不住道:“神龙这是何意?”
那蛟显然不能讲人话,只是不语,秦丽华却现这蛟的头上好像冒出了一个角,虽然很小,只有人的小指那么长,但她明明记得先前这个蛟没有角,此时却长了起来,说明刚才的话居然起了作用。
不由大喜道:“看样子神龙是想将我们送出山谷,我们赶紧坐在它头上,不然留在这里打扰了它的清修实在不好。”
吴克善惊疑道:“不会吧,神龙居然愿意驮着我们出去,这也太夸张了!”
秦丽华不容分说,拽着龙须就爬了上去,两只手紧紧捏住龙须,为了让她爬的舒服,蛟还故意歪了歪脑袋。
吴克善这才相信了眼前一幕,他两股战战,强忍着恐惧也爬到了秦丽华的身后,两只手紧紧捏住她的肩膀。
屁股就像坐在鱼鳞铠甲上,凉意凛然。
那蛟见两人坐稳了,这才将龙头缓缓抬起,离地竟然有五六丈高,最后尾巴一刷,一道惊雷在耳旁炸响,整个身子直立着腾空而起,一下子猛地窜入云间。
它越飞越高,渐渐地离山谷越来越远,秦岭的群山峻岭尽收眼底,刚才那幽深的山谷现在看起来不过是山脊的一条小缝,整个大地千沟万壑,一条条山脊起起伏伏,犹如群龙伏地。
那蛟似乎故意要显摆飞行本领,带着二人一飞冲天,穿过一道又一道的云层,来到一处狂风大作的上空,这里的风特别猛烈,吹的两个人脸上的肉乱颤,不能呼吸,嘴巴都不敢张开,显得十分滑稽。
秦丽华强忍着不适抬头一看,只见这里的天空蓝的黑,大白天的居然能清晰地看见月亮和星星,低头一看,则全是滚滚涌动的云层,生平第一次见如此奇景,只是她感觉眉毛、睫毛都开始结冰,要是再呆下去非冻死不可。
就在两个人觉得要被冻死的时候,那蛟尾巴一甩,终于将龙头按下,再次钻过层层白云,朝着地面快坠落,度极快,就像流星坠落,龙头上的两个人被这一起一落折磨的不轻,意识已经有点模糊,只凭着本能紧紧抓住龙须而已。
等到他们清醒过来的时候,现那蛟已经不知所踪,自己却躺在草堆里,太阳已经西下。
吴克善扶着秦丽华从地上爬了起来,两个人打量周围,只见不远处有一个破庙,于是各相扶持着走了过去,走的近了,才看见正殿牌匾上写着无量殿三个字,原来是个道观。
只是这地方已经破烂不堪,石阶缝里都是青草,院子围墙坍塌了大半,房间里蛛网层层,推门而入,梁上灰尘落了一身,大殿别无他物,只放了个大的鼎炉,已然布满蛛网和灰尘,周围厚厚的炉灰证明了当年这里炉火之旺。
吴克善道:“看来我们已经被那神龙送出山谷,虽说仍在秦岭之中,但究竟身在何处呢?已经耽搁了两天,咱得想办法找路回大营。”
秦丽华道:“呆在这里总比困在谷底好,要是一直不出去,咱俩还不得成野人?”
吴克善笑道:“如此一来,咱们隔绝世外,也就没了万般烦恼,倒也不错。”
秦丽华听了,偏过头去不语。
吴克善见她不理,没话找话道:“我就奇怪了,你莫非是个女道士,三言两语竟然将那神龙给驯服了,简直不可思议。”
秦丽华一边打量宫殿一边道:“不过是碰运气而已,小时候听大人讲过,凡事修行的灵兽,都喜欢人言奉承,所谓良言一句暖三冬,恶语伤人六月寒,修行的灵兽更是希望得到世人的承认,尤其人为万物之灵,说出来的吉言对于灵兽来说,是莫大的功德,能让灵兽避开许多修行中的劫数,功力大升,反之则是劫难,我称呼它为神龙,自然就是吉言,它高兴还来不及,当然不会杀我们,驮着我们出谷不过是报答的手段而已,不过我若是称呼它为蛇,那它必定徒增许多劫难,咱们也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