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人家当倒插门女婿,钟文松心里其实也是极不情愿的。
然而他确确实实不好找媳妇儿。
钟文松之所以二十四岁还没成亲,主要原因还是在于他的母亲聂大梅。
在南洼里,要是说谁家的女人不会为人处世,大家第一个就会想起聂大梅。
因为她的二虎性子,好像把远亲近邻都得罪光了。
所以钟文松都二十四了,一直也没有人提亲。
也不能说一个没有,在李兰英把娘家堂侄女李停介绍给他之前,同村的秋生娘也曾给钟文松介绍过一个。
可惜就在相亲的前一天晚上,被女方家打听到,钟文松的娘聂大梅是一个“小气自私、摸索邋遢又二虎”的人,两个人还没见面,亲事就黄了。
是的,聂大梅不光不会为人处世,用村里人的话说,还“小气自私、摸索邋遢又二虎”。
李停的堂姑,他俩的媒人李兰英这么和李停说的时候,李停问了句:“二虎?她再二虎,能有我爹二虎吗?”
她指的是她爹为了逼她招上门女婿,拿绳子上吊的事儿。
聂大梅的小气在南洼里是出了名的。
只要她在家,任你是谁,也别想借走她家里的一针一线。
说她自私是源于闹饥荒那年,老钟去出河工了,她带着五岁的钟文松和三岁的女儿在家。
后来女儿就死了,据她家的邻居二愣子说,她的女儿是被活活饿死的。
当时生产队里是每天都开伙的,二愣子就在伙房帮厨。
这就让人有点儿想不通,即使食物短缺,可是在没有断炊的情况下,一个母亲,该有多么的自私,才能活活饿死自己三岁的亲生女儿。
至于摸索邋遢,这一点倒是有目共睹的。
在生产队里割麦子,别人揽十垅,她揽七垅。
人家割到地头歇一气儿了,她还在地垅中间挥汗如雨。
因此别的妇女工分记十分,队长勉强给她记七分。
分粮时是按工分算的,当然就比别人家分的少。
粮食分的少,自然就不够吃。
聂大梅针线活上还不利索,全家人每人一年到头就穿一件衣服。
一件棉衣,到了夏天,把里面的破棉絮掏出来,就成了单衣;到了冬天,再把破棉絮塞进去,当冬衣穿。
几个孩子的鞋子,都是大的穿了小的穿,脚趾头经常露在外面是常态。
一直穿到鞋底和鞋帮彻底分家,针线怎么也撮合不了它们,才算正式退休。
于是终于不再心有余而力不足,为那些不安分守己,老是想红杏出墙的脚丫子瞎操心了。
村子里别人家的铺盖,都是在立秋前早早拆洗缝补好,入了秋不耽误用的。
到了聂大梅这里,拆洗是拆洗了,缝补却要费些时间。
往往是大人孩子都冷得受不了,干脆就把棉絮铺床上了。
在衣食住行全凭双手的年代,聂大梅的这个特点,直接导致了几个孩子穿着上的邋遢,和家里的寒碜。
聂大梅的二虎在南洼里也是出了名的。就是一根筋,不会为人处世,没少得罪人。
钟文松从心底里也有点嫌弃他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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