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一月九日!”
苏奕祉终于按捺不住,琥珀色的眼眸里泛起焦急又委屈的涟漪。
他下意识地将怀中那叠凝结着心血的符箓又抱紧了些,但又生怕动作太大弄花了符咒上流转的朱砂纹路。
“过三日便是师兄的生辰了!二师兄怎么连自己生辰都忘记了?”
少年的声音微微颤,带着几分嗔怪,又藏着浓浓的关切。
“年年这个时候,我不都是会闭关绘制符箓,下山用卖符的钱给你准备生辰礼物吗?你看你头上的银饰——”
他小心翼翼地踮起脚尖,微凉的指腹轻轻拂过晏零星间晃动的银叶,“每一片都代表着我们师门七人。去年生辰宴上,我们一人送了你一件银饰作为生辰礼,当时你还笑着说,要戴着这些走遍九州四海,怎么现在全忘了?”
“小师妹那一片还是后来补上的呢。”
霾寺笑了笑。
三更梆子声穿透薄雾,山道笼罩在浓稠如墨的夜色里,唯有石阶缝隙间渗出几缕幽蓝磷火。
晏零星勉强扯动嘴角,间银叶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这不是妖族事情刚平息下来,实在是太忙了啊。”
话音被山风撕碎,惊起崖边夜枭出刺耳的啼鸣。
苏奕祉攥着高阶符箓的指节白,青色劲装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望着晏零星摇摇欲坠的身影,眼底泛起血丝。
“师兄当真不要命了?”
少年几步冲下石阶,靴底碾碎青苔。
“妖毒入体第七日最是凶险,你倒好,偷着出关。我原先以为你好了,却见你手腕上的伤痕。”
他猛的拉起晏零星的手,就见青色的疤痕下面还有绷带。
绷带边缘洇出的黑血在月色下更是触目惊心。
三更梆子声惊破山林寂静,浓稠的夜色如墨般泼洒在蜿蜒山道上。
霾寺静静地立在晏零星身旁,玄色衣袍下摆垂落的银线绣纹在月光下流转,如同凝固的星河。
那些细密的云纹与月光纠缠交织,时而隐入暗影,时而泛着冷冽的银光,仿佛也在诉说着无声的秘密。
他微微侧头,目光穿透夜色,落在晏零星苍白如纸的面容上。
只见对方额间沁出细密的冷汗,唇角还挂着一抹勉强的笑意,只是眼底的倦意与痛楚却怎么也藏不住。
霾寺凤眸微微睁大,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的神色,可转瞬又变得了然——他太了解这个二师弟了,总是这般要强。
“二师弟总爱逞强”
霾寺的声音低沉而喟叹,尾音被山风卷着消散在林间。
话音未落,远处的竹林深处突然传来‘咔嚓’一声枯枝断裂的脆响,紧接着是扑棱棱的振翅声,成群的宿鸟被惊起,黑压压的一片掠过夜空,羽翼拍打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苏奕祉闻声迅转身,望向山下那蜿蜒如蛇的灯笼光带。
那些星星点点的暖黄灯火,在浓重的夜色里显得如此遥远而脆弱,随着夜风明明灭灭,仿佛随时都会被黑暗吞噬。
他重重叹了口气,伸手抓了抓凌乱的头,间的玉冠也跟着微微晃动。
“子时过半,拍卖行该关门了,师父肯定马上就来看师兄了,我还是先走一步吧。大师兄来晚了也没准备吧,要不和我一起?”
霾寺出乎意料的拒绝了。
“我已经准备好了,你快去快回”
“好吧,我会早些回来的师兄。”
苏奕祉的话音很快就被呼啸的山风吞没,路边成片的彼岸花在风中疯狂摇曳,殷红如血的花瓣簌簌飘落,在青石板上洒下一片妖冶的红。
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更鼓声,一下又一下,敲得人心头紧。
不知谁家未眠的灯火在雾气中忽明忽暗,宛如坠入尘世的孤灯,为这场子夜生辰筹备之旅增添了几分孤寂与神秘。
苏奕祉抱紧怀中的符箓,转身大步朝山下走去。
他的脚步声由近及远,渐渐隐没在夜色里,只留下晏零星和霾寺二人伫立在原地。
四周重归寂静,唯有山风掠过树梢,出沙沙的轻响。
霾寺缓缓转过头,目光如炬地盯着晏零星,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他伸手轻轻拉起对方的广袖,青色伤痕后面的绷带边缘渗出黑血,在月光下触目惊心,空气中还隐隐飘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三更天的月光像是被揉碎的冷银,稀稀落落地洒在山道的青石板上。
霾寺的指尖悬在晏零星渗血的绷带上方,喉结剧烈滚动了两下,声音像是从牙缝间挤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