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竭力想要醒来,可是梦境不肯放过她。
“你是有意这样做的吗?”那个声音仍在在说,纯洁、不染尘埃,而显得分外地刻毒,“是吗,‘我的小猫’?”
向舒怀咬着牙开口:“……我不是你的什么。”
对方只轻轻笑了一声。
“真狡猾。”她说,“向舒怀,你很喜欢这样吧?故意让她标记你,利用这些生理上的羁绊,好能够把她绑在你身边——哪怕她只给予了你一点点她对每一个人都一视同仁的善意?”
“我没有……”
“你很喜欢利用她的善良吧?她这么好骗,随随便便就会被你留在身边。向舒怀,这样的想法,你真的一点也没有过吗?”
向舒怀紧紧闭上了眼睛。
“向舒怀,现在你们是朋友了。”
那个刻毒的声音在说着,如同嘶嘶的毒蛇。
“——骗来一个单纯得要命的朋友,去满足你那些可怜兮兮的私欲,你应该很开心吧?”
明明她紧闭着眼睛,可却能够清晰地看到面前的身影在变化,从那个人逐渐变作了余晓晓的样貌。
在向舒怀无边的梦魇里,只有她格格不入,纯洁得几乎不像是仍在这个梦境中。
余晓晓坐在那里,那双圆圆的、干净得一尘不染的眼睛,只是有些困惑地望着她,开口:“……是这样吗?”
“你在故意骗我吗,向舒怀?”
“我没有……!!”
向舒怀猛地睁开眼睛,却看到了她高中时的梦魇。
那张温文又秀气的、天真少女的脸,有些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像是第一次知道她那些肮脏的念头一样,神情中流露出一丝嫌恶。
她从课桌前站起,推开那本日记,步步后退。
“我、我以为……”她摇着头,眼里却渗出一丝恶劣的兴味,“舒怀,我们只是朋友……”
随着那几个音节坠落在地,“轰——”的一声,班级里爆发出一阵起哄的欢呼。那个alpha男同学抓过她的日记,猛然扔向天空。
纸张于天空之上飞扬着,雪花一般又轻又慢,劈头盖脸地朝她坠下。向舒怀看得见每一张纸页、每一行字,明明是打印出的黑灰色字迹,却一钩一画却无比清晰、刻印得鲜血淋漓。
这场雨中,她只看见顾嘉小站在那里,像是看一场把戏一样,饶有兴致地望着她。
那是她曾经没有力量去反抗的人。
向舒怀咬得口腔里尽是血腥的味道。她拼命地向前伸出手,冲破了梦境中无形的墙,想要抓住那个人。
“顾嘉小——!!”
她现在终于有力量了。
可是——可是,向舒怀却看见自己的手已经变作了稚童般的样子,瘦骨嶙峋,又小得吓人,好像什么都握不住的模样。
小小的向舒怀冲出去、跌倒在地上,而空间里所有的一切都在变化。
——她忽然回到了自己最初的那个“家”。
儿时的她蜷缩在房间里,用力倚靠着抵住房门的书桌,浑身战栗。
身后的门被砍得哐哐作响,菜刀落下,岌岌可危的门板被震动着,如同剧烈的雷声一般,一声、一声、一声沉重地动摇,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破碎。
那时候的她还不叫做向舒怀,而是有另一个名字——而跟着她继父的姓氏。
她的生母柳秀是个女性omega,大学没念完便成为了一名模特,好能够接济家里负债的父母和弟妹。后来,柳秀认识了向弘山。
家境贫寒、涉世未深的柳秀全然不是当时已身为向氏总裁的向弘山的对手。只因为对方手里的一点甜头和爱言蜜语,她便深深地倾心于这年长了自己十几岁的男人,怀抱着对爱情的天真幻想,柳秀成为了向弘山的情人之一。
怀孕后,向弘山却很快对已经到手的她失去兴趣,因为怀孕而辍学又丢掉模特工作、被家人认为伤风败俗的柳秀不得不自己找到最艰难的工作谋生。柳秀知道,她是一名女性omega——她是必须要有依靠才行的。她怎么能独自活下去呢?
于是她很快找到向舒怀的那已是二婚的继父王兴,一名男姓beta,与他成了婚。
向舒怀的继父姓王,于是她的女儿姓王。
而出于对向弘山的爱,柳秀给自己的女儿取名叫思虹——思弘。
王思虹。
那是个诅咒一样的名字,向舒怀只一想到就要作呕。每一个字,都是向舒怀在这个世界上最憎恨的东西。
——她的继父,她的生父,还有她生母对前者的软弱依赖、对后者的愚蠢爱意。
王兴会与前妻离婚,是因为他酗酒,喝醉了之后就会家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