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唐诗不知道,这间房间,是隔音的,不管她多么声嘶力竭呼救无数次,都不会有人来救赎她。
这黑暗的尽头,根本没有人在等她。
“救命…”唐诗在退无可退的时候,揪着自己的胸口深呼吸,她快要窒息了,抑郁症要将她生命都摧毁了,她好像出现幻觉了,看见了自己的哥哥在对她微笑,唐诗双眼空洞,“哥…我真的没有杀人…”
薄夜是在第二天晚上才打开的房间门,他以为这样一天关下来唐诗会乖乖收敛,可是没想到打开门进去的画面,如此触目惊心。
唐诗躺在地板上,左手捏着一片被打碎了的床头灯碎片,因为捏得太用力,碎片已经嵌入了她手掌心的肉里,而右手手腕处则有一道刺目的新疤痕!
鲜血,不知在何时已经流了一地…
那一刻,薄夜的灵魂仿佛被人狠狠一锤,他胸口心脏剧烈震荡,男人指尖在发颤,随后大喊了一声,“唐诗!”
他冲上前,将唐诗从地上抱起,血迹是新鲜的,都还没干,就这样染了他一身,男人抱着唐诗,红了眼睛,发疯一样从屋子里冲出来,喊着门口的保姆,“快!叫120!”
唐惟是听见动静才从屋子里出来,可是他没来得及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就看到自己所谓的父亲抱着他的妈妈冲出了屋子,他想跟上去,却被保姆拦住了。
“我妈妈是不是出事了?”
“小少爷别担心,薄少已经跟上去了。”保姆只能拉住他不让他看到那副场景。
小男孩往地上一看,一滴滴血迹沿着薄夜跑出去的方向直直蔓延到大门口。
那一刻,唐惟的眼里浮起了鲜明的恨意…
保姆被唐惟吓了一跳,他抬头的那瞬间,眼神让保姆都吓得脊背生凉。
明明…明明只是一个五岁的小孩子,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么可怕的眼神?!
不要打我,我没杀人!唐诗昏迷了整整两天,当时大半夜薄夜浑身鲜血抱着她冲进医院,一个电话,江凌从家中赶到手术室,在看见里面情况的时候,眉头用力皱起。
“你前妻是不是有抑郁症?”
手术结束后,江凌穿着白大褂对薄夜这样说道。
薄夜沉默许久才吐出一句,“是的。”
江凌无声笑了笑,“那么恭喜你,你如果想逼她死,就何必费那么大劲带她来医院!再晚个几分钟让她彻底死了不是更好?”
薄夜心口刺痛,迅速反问,“为什么说我要逼死她?”
“她有抑郁症。”
江凌努力保持着声音的冷静,“我敢发誓,如果不是你做了什么逼她或者令她病情复发的事情,她是不会割腕自残的!你不知道吗,她下手的那一刻,就已经不想活下去了啊!”
江凌说到最后几乎是在用力低吼,男人看不明白,薄夜如果爱唐诗,为何五年前要送她进监狱,如果不爱,那么处处透露在乎又到底是想做什么?
薄夜被江凌吼得脸色惨白,他立在原地,“我没有…我没有逼她…我只是…想让她待在薄家。”
五年前富二代的圈子里,唐诗一直都是他们尊敬的人,哪怕五年前唐诗出事了,都有人前前后后在帮她,江凌也是对唐诗保持着敬畏的,遭遇了那么多,能从五年前走到现在,她已经坚强到让人无法想象了。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坚强的女人,却一遍遍被薄夜逼到崩溃!
江凌轻声问他,“薄夜,你的心到底有多狠?”
薄夜瞳仁收缩几分,江凌这句话声音不大,却如同一记重锤击在他心口。
他罕见地露出了些许惊慌,像是在解释什么一般,“我没有…我没有…”
“别再逼她了,薄夜,如果唐诗五年前真的杀了人,她所付出的代价已经足够巨大了。”
江凌盯着薄夜的眼睛,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丝内疚来,可是没有,他便继续道,“如果…唐诗五年前没有杀人。那么薄夜,你告诉我,你欠她的,这辈子还还得清吗?”
薄夜整个人都震了一下,血液逆流,脊背生凉,他看着江凌,“你…在为她说话?”
“我在为事实说话。”
江凌双手插在口袋里,看着薄夜这幅样子,他替他叹了口气。薄夜可能现在都还没明白自己的真实感觉,于是江凌拍拍他的肩膀,“薄夜,有句话要告诉你,趁着人还在,去把该算的该还的账都做完吧。”
该算的,该还的…他该找唐诗算什么账,又该还什么债?
薄夜陷入巨大的恍然之中,江凌已经走开了,他就在病房里看着唐诗,女人脸色惨白躺在病床上,像是没有生命气息一般。
整整两夜,薄夜没合眼,他现在脑子里一团乱,无数情绪需要一个发泄口。
直到唐诗醒来。
可她醒来了,第一句话却是,“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我没有杀人,我没有!”
请不要再,祸害我了。
那一刻,看着唐诗如同一只惊弓之鸟的样子,薄夜心如刀割。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只是看着她痛苦,自己也会跟着痛苦…
唐诗抱住自己,缩起来,徒劳无功地诉说,“我没有…我没有杀人…”
五年前,到底是谁在冥冥之中将她推向漩涡?!
薄夜上去轻声安抚她,“唐诗,是我。”
唐诗抬起头来,双眼茫然看着薄夜,“是你。”
那眼神让薄夜整颗心都凉了,两个人对视,唐诗从薄夜的眼底看到了自己,那么小的一个倒影。
她说,“薄夜…你能做到丢下我一个人,而我却做不到,真是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