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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三章 难预料（第1页）

这个老头儿从衣着来看，肯定是河滩上的村民，他旁边的人称呼他老太爷，应该是村子里岁数最大的老辈。

可是，他的举动却很奇怪，像是看出了什么，吓的不轻，却对身边的人只字不提。

“行了，都别看了，回家去吧，该吃饭了。”老头儿估计是见过世面的人，手背在身后抖了一会儿，就平静了下来，慢慢朝着木板车走去。

几个人抢上去搀扶住老头儿，把他扶上车，然后一路朝村子走去。

等他们走远了之后，我暂时打消了过去一探究竟的念头，那老头儿的举止引起了我的怀疑。

我继续留在原地，注视着浅水中的冰块。

这块冰块在水里浸泡了那么久，没有一点融化的意思。河道这边没有别的人，那些村民一走，人迹彻底断绝，我看了很长时间，冰块还是留在浅水中，并未出现任何的变化。

等来等去，一直等到了夜幕降临，我感觉有点等不住了，冰块很奇怪，我害怕有什么预料不到的危险，不敢贸然靠近，可就这样放弃，心里又很不甘。

夜色越来越深沉，我心想着总不能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等上一夜，反正观察了这么久，冰块毫无动静，我就想靠近一点，再看一看。

我顺着河滩朝那边爬去，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等爬了一段之后，从小村通往河滩的那条路上，出现了一道人影。

那道人影拄着一根拐棍，但步履却很稳健，我定睛一看，来的人就是下午跑到河边的那个老头儿。

老头儿这时候跟下午完全不同，下午他还需要人用木板车拉到这边，可现在却健步如飞，手脚很麻利。

我一直怀疑这老头儿不对劲，现在看见他深更半夜一个人偷偷的跑了回来，我就觉得自己没有怀疑错。

老头儿一路朝着浅滩走来，很快就到了浅水跟前，他拄着拐棍的手，似乎又不由自主的轻轻抖了起来。

不过，他的手就抖了几下，表情似乎也渐渐的镇定了。其实，像他这个岁数的人，一辈子把该经历的都经历过了，到了这种时候，没有什么可怕的。

“我知道，很多年了……”老头儿在河边坐了下来，伸手从口袋里掏了一瓶酒，说道：“那时候，我的头发乌黑乌黑的，浑身上下使不完的劲儿，可现在，老喽……”

老头儿说着话，把酒瓶打开，朝地上倒了一半儿，说道：“这瓶酒，我存了很多年，你先喝。”

老头儿像是犯了神经似的，面前没有一个人，他却念念叨叨的说个没完。

“我承认，自己有错，可那种日子，我是真的不想过下去了。要是换了别的人，他们多半也会像我这样做。说实话，这些年，我每天都过的提心吊胆，我知道，这一天可能迟早会来。这一天，总算是来了，不管怎么说，以后，我也不用再每天吃不好睡不好。”

老头儿把酒瓶里的酒，又倒出来一些，说道：“我现在不想别的，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这把老骨头，丢到这条河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只是不要连累我村子里的人，他们都是平头老百姓，什么都不知道……这瓶酒，存了这么久，我也尝尝，究竟是什么滋味。”

老头儿把瓶子里剩下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慢慢站起身，朝着浅水走去。

我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一直走到齐腰深的水里，老头儿还是没有停步。

这时候，河道的水似乎汹涌了起来，一股一股浑浊的水浪，不断朝岸边席卷，老头儿的脚步很稳健，在水浪的冲击之下，走的依然四平八稳。

等河水淹没到他的脖子，老头儿突然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水流那么湍急，又在黑夜里，老头儿扎入水中，立刻就无影无踪了。

河道里的河水还是不停的朝岸边冲刷，我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那块冰块在浅水里放了大半天，一直没有融化，等老头儿下水了之后，冰块突然就开始化了，而且化的特别快，几股水浪冲过去之后，冰块已经消融了一大半。

水浪依然不断的席卷上来，就那么两三分钟时间，那么大一块冰块，几乎化完了。

就在冰块化开的时候，我的眼珠子差点就从眼眶里掉下来。

冰块里，好像有一个人，身上应该没穿什么衣服，这个人从消融的冰块里露出来，随着水浪开始朝河道里漂移。

冰块里有个人，是我万万没有料想到的，在这里等了这么久，等来了这样的结果，我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冰块里的人已经漂到了河道里，顺着水流开始朝南漂流，我坐不住了，要是这时候再不出手，等对方漂远，就是想找也找不回来了。

我迈步朝着河道跑过去，猛然朝水里一扑，抓住这个人的一只手。

等我真正抓住这个人的手的时候，顿时惊呆了，感觉脸庞火辣辣的。

这是个年轻的姑娘，看着也就是二十岁上下的样子，身上就裹着几块破破烂烂的麻布片。

几块布片，根本盖不住她的身躯，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跟这么节省布料的女孩子相处过，脸一下子就红了。

这个姑娘是什么人？为什么被冻在了冰块里？刚才那个老头儿坐在岸边，又是敬酒，又是念叨，难道他是在给冰块里的这个女人敬酒？跟这个女人说话？

脑子里都是疑问，可身在激流之中，我没有时间去琢磨这些。

很快，我又觉得一阵说不出的惊讶，我抓着她的手腕，能感应到，她的脉搏还在微微的跳动。

这个姑娘没死。

很难想象，一个人被冻在冰块里那么久，是怎么活下来的，种种迹象表明，这个姑娘，一定有来历。

在这种激流里，是不能奋力挣扎的，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放松，顺流而下，节省体力，等到有合适的机会，就全力上岸。

在这方面，我很有经验，拖着这个年轻女人，朝着下游漂了至少有五六公里，终于找到了另外一片河湾。

我拖着这个年轻女人上岸，她身上的破布片，刚才又被冲走了几片，我连看都不敢再多看一眼，闭着眼睛脱下自己湿漉漉的衣服，给她裹上。

河滩这边幸亏没人，否则我就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这个姑娘还有脉搏和心跳，但身躯却还是冷的像冰一样，我左右看了好一会儿，实在没有地方可去，突然就想起，自己从下游走过来的路上，遇见了一座已经塌了一半儿的跺脚楼。

那个跺脚楼荒废了很久，距离这儿还有四五公里远，在一望无际的河滩上，也就是那儿能暂时容身。

我抱着这个姑娘，加快脚步，一口气跑了半个小时，才跑到跺脚楼。

残破的跺脚楼不知道多少年没人来过了，门窗都破损的不像样子，进门之后，我赶紧拆掉破门板，又把角落里丢弃的棺材板拿来几块，燃了一堆火。

火堆燃烧起来之后，我把这个姑娘放在火堆旁边，过了一会儿，我们身上的衣服都烘干了，这个姑娘的脉搏跳动的更有力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