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第四百九十九章 别之痛（第1页）

我终于明白了铁山为什么会是我宿命中的大敌，可我还是不太清楚，那团东西和铁山融为一体之后，最终会怎么样。

大雪山的人没有恋战，全部退走了，这一次龙争虎斗，沙家的损失也很惨重，领头的人不肯再白白付出更大的牺牲，因为就没有再追击下去。

营地彻底的安静了，只留下一片狼藉。大雪山的人带来了很多给养，基本都被烧掉了，马匹跑的干干净净，就剩下十来头骆驼，在远处缓缓徘徊。

我知道已经没有追上铁山的可能，立刻转身走了回去，来到陆千机的身边。

“劳驾，把我放下来。”陆千机对身边两个沙家的人说道：“我想单独跟他说几句话。”

我在地上铺了一块毡毯，但陆千机却不肯躺下，一直到这时候，他身上的刀子还没有拔出来。

两个沙家人放下陆千机的时候，悄悄冲我摇了摇头，不拔出刀子，这是陆千机的意思。

刀子不拔出来，人注定会死，只不过能多坚持一会儿不咽气，如果拔出刀子，很可能会立刻一命呜呼。

我觉得，我从来没有这样懂过一个人的心思，陆千机知道自己活不久了，他想要坚持，再坚持，就为了争取一些时间，再跟我说几句话。

“孩子，看起来，有些事情，不信是不行的，苟半仙算出来今天是我的死期，果然就是今天，我佩服他。”陆千机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丝痛苦的神色，相反，此时的他，好像说不出的轻松，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微笑：“可惜啊，如果早些年我能相信这些，或许，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你少说些话，我们现在就走，等过了那片戈壁，走到集市里，还会有救的。”

“人生，如果能重来一次，我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可能，我还会这样，这世上，人和人的相遇，都是缘分，一步路走错了，该相遇的两个人，可能就遇不上了。如果我年轻的时候，不是那么死板，不是那么执着，一门心思的想达到自己的目的，或许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也不会遇见……遇见你母亲……你母亲，是多好的一个人啊，我不后悔，就算再活一次，我也不会后悔……”

我低下了头，曾几何时，我觉得自己有很多疑问，都想询问陆千机，可现在他坐在我面前，我却什么都不想再问了。

他就像是这世上所有老去的人一样，想跟人说话，想回想一下自己的一生。

陆千机在回忆他和母亲初遇时的情景，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可提到这些，他暗淡的眼神里，却有一种喜悦的光芒。

往事，可能是苦涩的，却也有很多甜蜜，正因为甜蜜中加着苦，才会让人久久不忘。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神也越来越暗，我预感到，他的时间不多了。

“回去，跟你的母亲说，这辈子欠她的，我还不上了，要是还有来世，我加倍补偿她……可是，人只有这一辈子，会有来世吗？”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正如他所说，人只有这一辈子，这辈子做错的事，终究是做错了，永远不可能再有来世去弥补自己的过失。

“这一辈子，活的好累，总算……熬到头了，孩子，好好活着……”陆千机的声音低到不可察觉，他的手也跟着垂了下来：“送我……回家……”

我没有流泪，可是，陆千机停止呼吸的那一瞬间，我还是觉得自己的心被刀子猛捅了一下。

那种痛苦，让我难以承受，各种各样的情绪混杂在这种痛苦中，就好像在伤口又撒了一把盐。

我在陆千机的旁边坐了很久，等我慢慢回过头的时候，就看见唐僧坐在十来米之外。

我起身走了过去，我的情绪，实在没有地方发泄，我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另一只手攥成拳头，朝唐僧的脸上砸了过去。

可拳头到了一半，我忍不住停了下来。

我看见唐僧的目光很淡然，这样的目光，意味着这个人什么都不在乎了，包括自己的生命在内。

人之所以要复仇，除了发泄心中的愤恨，主要目的还是要让仇人痛苦。可是面对一个连命都不在乎的人，我这一拳头即便砸到他的脸上，又能怎么样？

“我要杀他，必须杀。”唐僧似乎看不到我眼神中的怒火，喃喃说道：“我要是再不动手，他就会死在千眼他们手里，我不能错过这个机会，我要亲手杀了他……”

“你少说两句吧！”秋风听着唐僧的话，害怕我被激怒，急忙过来拦住了他。

“那把刀子，还在陆千机身上，你可以把刀子拿来，杀掉我。”唐僧不顾秋风的阻拦，接着说道：“我这条命就在这里，你可以随时拿走，给陆千机报仇。”

“你先冷静，先冷静一下！”秋风劝不住唐僧，赶紧转过头劝我：“他心里苦，苦了很多年了，你别怪他，别怪他……”

人，就是这种奇怪的动物，在陆千机死去之前，我一直觉得，不应该让仇恨的种子发芽，仇恨一直延续，冤冤相报，就永远没有了结的时候。

但事情真正放在我身上，我却接受不了，我不管秋风怎么说，拳头始终都没有松开。

“我跟你说，你别冲动。”秋风死死的挡在我和唐僧中间，央求一般的说道：“你知道他是谁吗……你不知道……他是你……是你舅舅……”

“什么？”我在愤怒之中仍然被秋风这句话给震到了，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骗你，真的，他是你舅舅……”

唐僧不是个真正的出家人，秋风也不可能是他的师弟，但他们是很多年的死党。唐僧的事情，秋风都知道，只不过平时碍于环境，两个人表面上不怎么来往，其实暗地里联络的很频繁。

我知道母亲的身世，当年，就因为我的外祖父对母亲不公，另外娶了别的女人，又生下一个儿子，所以母亲在家里的地位更低，就因为这样，母亲才会选择默默的离开那个没有温暖的家。

母亲离家出走的时候，唐僧的岁数还小，他只懵懵懂懂的知道，自己的这个姐姐很可怜。

年幼的孩子，没有太多深刻的记忆，可是这件事，却印在了唐僧的心里。随着时间的推移，外祖父还有唐僧的母亲，相继过世了，唐僧料理完他们的后事，然后就开始了寻找之路。

他想找到自己那个同父异母的姐姐，替自己的母亲给她道个歉。

当时，母亲已经离开许久许久了，没有一点音讯，为了寻找母亲，唐僧走了很多地方，浪费了很多时间。

也就是在居无定所的寻找中，唐僧认识了他后来的老婆。

唐僧的妻子是个微胖的女人，很富态，又很善良，唐僧那时候常年在外，没有什么收入，有时候会到山上抓一些东西，然后卖钱。唐僧抓的最多的就是野兔，每次把野兔拿出来卖，那个微胖的姑娘，就会红着脸，从包的整整齐齐的手帕里取出钱，把活着的野兔都买下来。

这些兔子，都被这个姑娘重新放回了山里。

这个姑娘放一次，唐僧又上山抓一次，姑娘从来都不埋怨唐僧，只是默默的自己花钱，买了野兔去放生。

时间一久，唐僧就觉得这个姑娘很有趣。

有一次，这个姑娘又来到唐僧的小摊跟前，徘徊了很长时间，才小心翼翼的和唐僧商量，她说，自己积攒的钱都用光了，她想把这几只兔子赊下来。

唐僧一听对方的话就笑了，活了这么多年，他头一次听说有人赊账去放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