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硕大的黄符来的非常突然,而且飘动的轨迹非常诡异,猝不及防之下,我直接被蒙住脸。
脸被这张麻包片子似的黄符给裹住,非常难受,双眼立刻被蒙蔽了,什么都看不到。
这时候,一道呼啸的风声迎面响起,我急忙躲了一下,但我看不见东西,人家却能看见,破空声跟着又是一响。
我又躲了一下,顺手想把蒙住脸庞的黄符给扯下来,然而,这张黄符一贴到脸上,就像是长在脸上的一层皮,根本就扯不动。
我的心凉透了,要是这样双眼不能视物,我迟早要吃大亏。
果然,破空声一道接着一道,越来越乱,混淆了听觉,不知道连着躲了多少下,实在是躲不过去了,脑门顿时被一根木棒子狠狠砸了一下。
这一下就把脑门敲出一个大青包,对方还不罢休,接二连三的又敲了几下。
“跟你说,你最好老实一点,这世上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心怀慈悲的,你对面那个人,是当年纵横关外的第一刀客,你老实些,少吃点苦,要是不老实,他发起火来,把你剁成八块都有可能……”
“唐僧!你大爷!”
我虽然被蒙着脸,可是,拿棍子敲我的人一说话,我就听出来那是唐僧的声音。
只可惜,我被那张黄纸符蒙的严严实实,说话都走了音儿,瓮声瓮气的。
“咦?你是谁?知道我这个外号的人,可不多啊……”
“你长那么大俩耳朵有啥用?”这时候,身前又响起了老蔫巴的声音:“我这么大岁数,都听出来了,这是小远的声音,赶紧的,给解开。”
唐僧急急忙忙就把蒙着我的黄纸符给弄开了,一脸歉意。
“哎呀……你说这事儿闹的,我真不知道是你啊,怎么样?你没受伤吧?”
“你说呢?”我揉了揉额头上和鸡蛋一般大的青包:“这么大包,你看不见?”
“误会,误会……我来帮你揉一揉。”
“滚蛋。”
这时候,老蔫巴赶紧把我们又拉回到了身后的草丛里,在这儿遇见,我心里惊奇,他们俩也意想不到。
我问了问,才知道村子里的老王不甘心女儿就那样失踪,外出寻找,路上恰好遇见了到处游逛的老蔫巴和唐僧。老蔫巴绝对是个厚道人,看不得谁遭难,跟老王聊了之后,知道了前因后果,一定要到村子这里来看看。
他俩躲在草丛里,被我察觉了,我躲在干草堆这边,也被他们察觉了,双方谁也不知道是熟人,一来二去,就闹了笑话。
“大家都是来做好事,做善事的。”唐僧目光闪烁,不敢看我额头上的青包,打着哈哈说道:“放眼黄河滩,像我们这样古道热肠的人,真的是不多了。”
“你拉倒吧。”我转眼看看老蔫巴,问道:“蔫巴大爷,你跟唐僧在外头转悠了这么久,玩的高兴不?”
“高兴。”老蔫巴白了唐僧一眼,说道:“这条老命好歹算是保住了,咋能不高兴呢,老高兴了。”
“你俩咋了?”
“俺俩人儿本来玩的挺好,走走转转,吃吃喝喝,等走到八里镇,遇见个摆摊卖菜的大妹子,唐僧相中人家了,赖着不走,见天跟人家套近乎,帮人家卖菜,等天黑了,人家卖不完的菜,他都包圆买回来,俺俩天天都吃白水煮菜。黏糊了两天,更离谱了,早上给人家占摊儿,起的比鸡都早,晚上给人家收摊,睡的比鸡都晚。”
“蔫巴大爷,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我这不是……我这不是也是想成个家吗,我都这岁数了,还没成家,也说不过去啊。”
“你成家,倒是找个正正经经的女人,好好处着。”老蔫巴撇了撇嘴,转头对我说道:“他说他学过相面,还会察言观色,自己个儿替人家相了相,说人家大妹子是一克二旺的面相,克头婚,旺二婚。他还说,这几天接触下来,从人家言行举止就能瞧得出,必定是个寡妇,头婚丈夫肯定被克死了,到了二婚就该旺家了,自己得抢先得着。结果,人家丈夫找上门来了,比唐僧活的还结实,那家伙,一米八多的个头儿,二百来斤,练武的,外号赛铁塔,带着七八个兄弟,这一通好撵,撵俺们撵了好几条街。”
“蔫巴大爷,也不能这么说,咱们要不是让人从八里镇撵出来,也就走不上那条路,走不上那条路,就遇不见老王,遇不见老王,就找不到这村子,也跟小远碰不上面了……”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你有理,你这人儿,就算炮弹轰脑门子上,那张嘴也不会吃亏。”
三个人躲在草丛里嘀咕了一阵子,我就问老蔫巴,这村子里的事儿,有没有什么说法。
老蔫巴刚到这儿,情况不明,不太说得准。但是,来村里接人的,点名要女孩儿。老蔫巴以前来大河滩时,听说过不少江湖传闻,过去河滩的阴山道之类的旁门左道,有时候做法或者干别的事情,就会专门拐骗一些女孩子。
女孩子体质偏阴,而且岁数不算很大,身上的先天气比较重,很适合拿去做一些邪术。
一听老蔫巴的话,我觉得有那么几分道理,黄河滩的阴山道前几年就烟消云散了,剩下的人都不敢抛头露面,许久都没有他们的消息。
不过,我知道阴山道的人并不是真的老实了,只不过碍于形势,都在钻沙装孙子,一旦有合适的机会,还是会跳出来。
这只是个大概的推测,究竟是不是这么回事,还不能确定。眼下就只能先等着。
三个人静静躲在草丛中,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从九点多钟,一直等到夜里十二点左右,村外通向村里的小路上,猛然传来了一阵卡啦卡啦的声响。
顺着声音望过去,依稀能看到一团影子,但半空的月光时隐时现,也暂时分辨不清楚那团影子到底是什么。
我们全都把身子压低,只露出一双眼睛,在草叶之间的缝隙朝路上张望。那团影子的速度很快,在小路上四平八稳的就到了跟前。
距离一近,我算是看出来了,那果然是一顶轿子。
河滩这边的交通还很闭塞,很多地方没有修路,不过,轿子这种交通工具,早已经退出了历史舞台,平时根本就见不到,除非在大户人家,偶尔才能见到闲置不知道多少年的老轿子。
看着看着,我就倒抽了一口凉气,这顶轿子是木头做的,外面蒙着一层黑布,我并没有看到抬轿子的人,但这顶轿子却好像悬浮在离地一尺高低的地方,忽忽悠悠的朝着前方飘浮一般的过来了。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情景,也无法理解,一顶轿子没人抬,怎么像是自己长着腿一样,从那么远的路上跑到了这儿。
我观察的很仔细,小路上只有这么一顶轿子,再也没有别的人。
“没人抬轿啊。”唐僧看了半天,有点憋不住了,挤眉弄眼的轻轻说道:“这是鬼抬轿。”
“鬼抬茄子。”老蔫巴立刻否定了唐僧的说法:“你长这么大,见过鬼吗?”
“虽然没见过,也不能完全否认。”唐僧果然就是嘴巴不能吃亏的主儿,都这节骨眼了,还在跟老蔫巴一争高下:“鬼神也是可以用科学原理来解释的,这是科学,不是迷信。”
“你是搁夹皮沟科技大学毕业的?还科学。”老蔫巴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这不是鬼抬轿子,要是俺没看错,这应该是神机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