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守门的一被打进来,我就觉得情况不妙,黄沙场胡家在河滩江湖中的地位,由来已久,这么多年下来,无论胡家是兴盛,还是衰败,没有人会直接打上门来。
两个守门的人估计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也不跟对方硬斗,急忙跑到灵棚这里,还没开口说话,胡一荣的脸已经阴沉的像是锅盖,一摆手,说道:“退到一边去!”
有人打上了门,躲是躲不过去的,不管对方是谁,总得去面对。
一帮胡家的人都涌到了胡一荣身边,这时候,从院门外面,走进来几个人。
我看的很清楚,走在前面的,是一个弯腰驼背的老太婆,老太婆身后,跟着那两个叫云英和云武的人。
一看到云英云武,我就明白,这肯定是苗真来了。
我有点搞不懂,苗真和沙河会没有什么渊源,也没有什么过节,他这个时候跑到黄沙场来做什么?
看着云英云武的来势,就让人感觉不善,还没进门,就把守门的人打的屁滚尿流。其实,这在我们河滩这边,是很大的忌讳,哪怕天大的仇,一般也不会趁着别人办丧事的时候打上门来。
“九黎的人。”我低声对胡一荣说了一句,我和苗真不对付,这个人在我的心目中,要比沙河会的威胁大的多,也危险的多。
胡一荣沉着脸不吭声,作为沙河会的头把子,办丧事的时候被人家上门寻事,这要是压不下来,以后就不用再做人了。
说话之间,那几个人已经走到了灵棚外头,苗真走在最后,一到跟前,先看到了我,苗真的牙就咬的咯咯作响。
“你是来吊唁黄沙场血眼的?”苗真恨我恨的要死,但这时候竟然硬生生的压制住自己的怒火,沉声说道:“吊唁完了,就赶紧走!今天没你的事儿!”
“你是九黎的人?”胡一荣抢过话茬,盯着苗真他们问道:“到黄沙场来干什么!?”
“听人说,黄沙场的血眼死了,六十年一出的血眼,死了,就可惜了。”苗真转过头,望着胡一荣,脸上挂着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我到河滩这里,还没有见过血眼本人,没想到,他死的这么快,所以专程来瞻仰瞻仰。”
“不用!”胡一荣一听苗真说话的语气,太阳穴上的青筋就气的突突乱跳:“我们胡家跟九黎没什么交情,用不着你来吊唁。”
“不用吊唁,那也好,剩三炷香,留给别人烧。”
“你这人,是吃屎长大的!?嘴里吐不出一句好话!”一个胡家的年轻人受不了苗真这不阴不阳的语气,喝道:“两个山字叠一起,给我出去!”
“祸从口出啊。”苗真斜眼瞥了瞥对方,轻轻一拍手里的扇子:“管不好自己的嘴巴,是要吃亏的。”
这句话一说完,站在苗真身后的那个老太婆,突然动了一动。
这一瞬间,我只觉得自己的眼睛好像花了,老太婆快的如同一道光,让人目不暇接,眼前一闪,老太婆已经到了那个年轻人身前。
这个老太婆的动作太快,不仅我没有防备,就连胡一荣这样的高手,似乎都阻拦不住。老太婆一把抓住年轻人的手腕,抬手就轻轻给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看着并不重,然而,年轻人却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他的半边脸一下子肿了起来,而且越肿越高,脸上的皮肤像是气球一样,变的透明,隐约还能看到皮肤上细细的血管,和里面流动的一滩水。
“敢到胡家闹事!”
老太婆一动手,后面的胡家人全都急了,一拥而上。这个看着弯腰驼背的老太婆,速度依然快的惊人,如同暗夜中的一道闪电,唰的一下,在众人面前闪了过来。
她的身影闪过去的时候,我还能听见噼噼啪啪几声清脆的巴掌声,等老太婆气定神闲的站稳脚步,几个胡家的人一人挨了一巴掌。
“我叫麻三婆,从九黎来的。”老太婆的影子,和鬼影一样,唰的一下,又闪到了苗真身边,她咧嘴一笑,露出嘴巴里仅剩的几颗牙齿:“看在黄沙场胡家的面子上,给你们留条命,要是我手里攥着一把刀子,你们几个,这时候已经脑袋搬家了。”
麻三婆并没有危言耸听,她真的有那个本事,几个挨了巴掌的人压根就反应不过来,如果换成刀子,他们这会儿肯定是没命了。
“你想干什么!”胡一荣挡在众人身前,一下甩掉了头上的孝帽。
“我都说了,来吊唁一下血眼,你不让,那就算了。”苗真轻轻拍着手里的折扇,说道:“另外还有一件小事,咱们来谈谈,谈的妥,一切都好说,谈不妥,那就难讲了。”
“没什么好谈的!”
“话可别说的这么满,先听我说完。以前河滩这里,是三十六旁门,现在是沙河会,黄沙场胡家,一直坐着头把交椅。老在一个位置上坐着,累不累?”
“什么意思!”
“识时务者为俊杰,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一家老小想想,不是吗?”苗真看着胡一荣背后的一大家子人,阴阴的说道:“两件事,你做好了,这一家人都能活,第一个,让出头把子的位置,第二个,交出蛇篆刀。”
苗真的话,其实已经说透了,我一瞬间就反应过来,前些日子沙河会的人不断遇袭,多半就是苗真下的手。
沙河会如果不乱,有人统领着,始终都是河滩最大的一股势力,只要胡一荣能掌控大半局面,沙河会就散不了。
但胡一荣要是控制不了局面,沙河会就会变成一盘散沙。不要说沙河会,就算以前的三十六旁门,也是这样。
只有局面乱套了,河滩上的势力,才能够重新洗牌,苗真显然就是要沙河会乱起来。
毫无疑问,苗真是想把胡一荣打下去,自己整合沙河会。经过一个多月的折腾,沙河会很多家族心都慌了,这时候拿下胡一荣,没有几个人会出头。
苗真说完,就等着胡一荣的回答,胡一荣默不作声,死死的盯着苗真,突然就笑了起来。
“胡把头,这时候你还能笑出来,我可真的是佩服你了。你自己掰着指头数一数,现在有谁能帮你的忙?”
“胡家不用别人帮忙,自己的事情,自己料理,叫我让出头把子的位置,交出蛇篆刀,凭什么?蛇篆刀是你的东西?你喊它一声,它答应吗?”
“胡一荣,你还真是顽皮。”苗真抬头看看头顶的月光,说道:“时候不早了,既然没得谈,那就动手吧,给他留半条命。”
苗真的话音一落,他身边的麻三婆立刻又像是一道光,直接闪到胡一荣的面前,胡一荣是高手,这时候对付麻三婆,却颇为吃力。麻三婆的动作太快,如果再做一些手脚,耍个花枪,胡一荣就很难对付她。
果然,两个人一动手,胡一荣就不断的被逼退,我在旁边看了很长时间,虽然和胡一荣也有梁子,可我觉不可能看着苗真的奸计得逞。
“怎么,你想帮忙?”苗真始终都在暗中盯着我,看到我想动手帮忙,脚步立刻一跨,无形中挡住了我的去路:“咱们的帐,我没忘记,等收拾了胡一荣,再慢慢跟你算!”
也就是两句话的时间,胡一荣被逼到了灵棚跟前,我看得出来,苗真今天有恃无恐,一来是料定了沙河会的人不敢吊唁血眼老刀,二来是因为麻三婆是个很棘手的很角色,要是再斗下去,胡一荣铁定会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