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那梦呓一般的预言,又成为了事实,在这个深山中的小村,果然有人种植了一片乌图花。
是谁种下了这些乌图花?
我的心在颤抖,乌图花在河滩这里几乎从来没有出现过,我只记得小时候,母亲种过几株,除此之外,就再未见过哪里有乌图花。
这些乌图花的长势很好,但因为花田就在那条小河旁边,水量充沛,我分辨不出,花田有没有人打理。
这个已经荒芜了许久的小山村,难道还有人居住?
我轻轻的从花田旁边,走到了两间房舍中的小路,这个村子不大,以前可能住着最多二十户人家,我一间屋一间屋的观察,脚步放的很轻很慢。
这些破旧的房屋,我用了几乎一个小时的时间,才全都看了一遍,我看不出这里有人常住。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停下了脚步,心中充满疑惑,小雪的话,只被印证了一半儿,这个小村,究竟隐藏着什么?
就在我冥思苦想的时候,从那条盘山小路,慢慢走过来一个人,我恰好站在两间快要倒塌的房舍后面,那人没有看到我。
借着月光的映照,我的瞳孔顿时一阵收缩,我能看到,那个从盘山小路而来的人,赫然就是洛月颜。
洛月颜的到来,是我完全没有预料的,看到她的身影,我下意识的又缩了缩脑袋,藏的严严实实。
洛月颜从小路走到了村子外面,然后顺着河边,一路朝着那片花田走去。
她到这儿来干什么?我已经仔细的查找了一遍,这座小村,的确没有人住,洛月颜不可能跑到这里见玉面虎,更不可能来见苗真。
她一直走到了花田的旁边,停下脚步,望着一株一株墨绿色的乌图花,仿佛看的出神了。
“我很久没有来了,这半年,事情很多。”洛月颜看了好半天,突然就开口,慢慢说道:“我试了几次,玉面虎,不太靠得住,半年前,我认识了一个人,从九黎来的,叫苗真。”
我认为,洛月颜是在自言自语,因为周围没有一个人。可她说话时的语气,腔调,分明就是跟人在交谈。
月光下,洛月颜就冲着花田旁边那把空空的老藤椅,接着说道:“苗真,你大概不认识,但他阿爹,是苗不异。苗尊死了,苗不异就是九黎的最高首领,他的女儿苗玉嫁给了陈三,不会再回九黎,苗不异就按照九黎的祖制,寻找神选之子。”
南疆的九黎部族,至今还沿用着非常古老的风俗习惯,我听老蔫巴说过,九黎最高首领,一直是一个姓苗的家族。
在很多年前,战乱不断,九黎也被迫迁徙过,当时,为了应对突发事件,比如苗家的人全部死绝,或者绝后,九黎就定下了一个祖规,在历代九黎先祖的灵位前,推选一个部族里的男子,如果这个男子得到了先祖的许可,就会成为九黎的最高首领。
这个祖制,一直没有用过,因为苗家代代相传,香火没有断绝。就是到了这一代,出现了问题。
九黎如今的首领,算起来,应该是陈三的岳父,他这辈子只有一个女儿,而且嫁给陈三,不可能再搬回九黎,为了避免道统的断绝,不得已进行了神选之子。
我知道,苗真肯定就是被择选的那个人,算是苗不异的干儿子,也算是九黎下一代的首领。
难怪苗真趾高气昂,一副眼高于顶高高在上的姿态,在九黎,他的地位仅次于苗不异。
“苗真那个人,我接触了这么久,已经知道,他做不了大事,现在唯一能寄托希望的就是,让他去说服苗不异。”洛月颜轻轻吁了口气,说道:“我也不知道,最后能不能成功,我已经付出了很多,如果不能成功……”
我一边听着洛月颜的话,一边心潮起伏,她肯定不是在自言自语,那她究竟是在对谁说话?
“苗不异快要到河滩来了,那可能算是一个机会,九黎如果插手进来,是件好事,一切,我都尽力而为,我不会忘记你说的话。另外,我探听到了一些消息,是从大雪山那里传回来的,目前还判定不得真假,陈三去了大雪山,不过,大雪山被陈三扫平了一次,高手死了大半,应该没人能困得住他。陈三的妻子,已经亡故了,他有一个儿子,以前住在茶马小镇,他妻子去世之后,就搬了家。这个儿子,是陈三的命根子,现在正在找他儿子的下落,如果真的能找到,陈三大概会就范……”
我听的胆战心惊,洛月颜的话,有一些我听不太懂,有一些已经心如明镜,她的布局肯定很大,笼络苗真,只不过是一步棋而已。
而且,洛月颜的手,已经伸向了陈三的儿子。
“我们在动,对方也在动,就看谁最后抢在前面吧,陈三的涅槃化道,已经被天收了,但他的根基还在,他站在哪一边,哪一边胜出的机会就大很多。要是再有什么消息,我会及时传递。”洛月颜说完这些,轻轻吁了口气,说道:“我走了,玉面虎的人汛期来到之前,一定会回桐城渡口,我要赶回去,你好好休养。”
洛月颜转过身,沿着花田的边缘,缓步离去。因为我藏的很严密,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察觉我躲在附近。
洛月颜走上了那条盘山小路,身影渐渐隐没。我站起身,扫了花田一眼,洛月颜刚才是在跟鬼说话?说了那么半天,花田这里始终都没有半个人影儿。
突然间,我的脚底板凉飕飕的,如果这个小村里,真的有一个我“看不见”的人,那我的行踪,其实早就被对方给察觉了。
我有些心慌,难言的心慌,我很少会这样害怕,心底的那种感觉,不可抑制的强烈了起来。
这个小村,或许是有一个我看不见的人。我看不到他,他却能看得到我。
我感觉到了危险,现在绝对不是逞能的时候,尽管我也想知道,洛月颜是在跟谁说话,但我找不到对方,已经落在了下风。
我必须马上走,尽快离开这里,陈三的儿子受到严重的威胁,一旦他的儿子被人给抓了,陈三,连同他身边的那些人,就会陷入绝对的被动中,我得把消息马上传出去。
我不敢再大模大样的从花田旁边走过去,就顺着两间破屋后面的路,快步走向了盘山小路的路口。
我一边走,一边不断的回头,清冷的月光在身后撒下了一片银芒,我没看到有人跟踪尾随。
小村,仍是小村,花田,仍是花田,那把老藤椅,仍是孤零零的摆在花田旁。
我心里那种慌乱的感觉,在急剧的膨胀,扩散,一刻不停的走到了盘山小路上。
小路很狭窄,只有最多一米宽,我走的很快,一来是想赶紧离开这儿,二来是想看看能否跟踪上洛月颜。
我在盘山小路上走了最多有十米远,突然间,有一双手从背后推了我一把。
我的脑子空了,因为我一直都在严密的注意身后的动静,我敢确定,身后并没有人尾随。
但那双手,就仿佛凭空变出来的一样,这双手没用太大的力气,出手却恰到好处,我被推了一下,顿时失去平衡,直接从盘山小路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