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初萌的话,我的心就是一沉,老鬼现在的状态很糟糕,时间可能不多了。
我和初萌小声的说着话,老蔫巴耳朵尖,在床边就听到了。
“老伙计,这是有病了?”老蔫巴拍拍老鬼的手,说道:“不打紧,俺这不是来了么,需要配什么药,要俺帮忙的,只管说。”
“老人家。”初萌以前应该听她爷爷说过老蔫巴,小声说道:“先天元气是从母胎中带出来的,后天弥补不了,配药,应该没有大用……”
“没有大用,那多少也有点用不是?只要有点用,那就能成。”老蔫巴对老鬼说道:“俺知道你的脾气,你也别推辞,你苦了一辈子,老三都跟俺说过,俺也亲眼见过,啥都别说了,俺这条膀子,卸了配药,没事儿,再配个假的就行,你瞅瞅,俺这只假膀子,用着和真的一样……”
“不行。”老鬼立刻摇了摇头:“初萌那丫头都说了,老子这是先天元气耗尽,别说拿你配药没用,就算有用,这次老子死也不会吃,心意,领了,这么多年下来,也活的够本,人都是要死的,老子不在乎这个。”
我把初萌喊到外头,问她现在是不是完全没有挽救的办法。
“补先天元气,只有一样东西,胎盘,普通的胎盘也没用。”
老鬼的儿子已经外出去寻找救命的胎盘,这种事情,谁都没有把握,能不能找到,纯属运气。
“陆远,你也别想这件事了,想是没有用的,老爷子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他比我们都想得开。”
我点了点头,老鬼的事情,让我心里沉甸甸的,与此同时,那片陌生的山崖深渊,同样让我心急如焚。
我跟初萌描述了一下场景,她心灵手巧,字写的好,画画也好,根据我的描述,初萌就画了一幅图,中间再经过反复修改,最终,这幅图跟我当时从小碗里看到的场景,几乎一般无二。
我把图拿给弥勒还有老鬼看了看,他们都说没见过这地方,河滩太大了,一个人穷尽一生,也不可能把犄角旮旯全都走一遍。
看样子,还是要找靠谱的人,再询问一番。
这种东奔西走的生活,我真的不适应,可每个人的命运之路,都已经摆在面前,无论情愿与否,都要走下去。这世上绝大部分人的生活,其实都不尽人意,有起有伏,这才是真正的人生。
“陆远,你要实在没法子,我给你支个招吧。”弥勒可能知道我急于找到画里的那个地方,说道:“河滩原先有个神卦门,说起来算是三十六旁门里的,但神卦门不参与旁门的事儿,跟我们七门的关系不错,跟老三是过命的交情,你到神卦门去,就说是老三让你去的。”
“靠推演,来推算这个地方在哪里?”
“别小看了推演,神卦门的文王先天卦,连天机都能推演出来。”
弥勒的话让我精神一振,只要有一丝希望,我就要去尝试尝试。
神卦门的人,如今也完全退隐了,据说现在是在桐柏一带过普通生活,摆摊给人相面算卦,我大概问了问方向和位置,即刻就准备动身。
临走时,老蔫巴和唐僧还有初萌把我送出了村子,唐僧这人鸡贼,不过对我还算够意思,问我需要不需要他帮忙。
我一回想老蔫巴差点被黄沙场胡家抓去配药,就心有余悸,这是我自己的私事,谁也不想拖累,就让唐僧留下来,给这边帮帮忙。
“这个你带在身上。”老蔫巴伸出手,在自己所剩不多的头发之间用力一薅,拔掉了二三十根,包成小包递给我,说道:“随便找一支山参,熬出参汤,这些头发见参汤,就会变成参须,效用非凡,你自己用,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也能拿去换点钱。”
“蔫巴大爷,您头上有根白头发,我替你薅下来。”唐僧看见那些头发,眼珠子就绿了,围着老蔫巴,一定要帮他拔头发。
我把老蔫巴的头发收好,一个人离开了小村。临走之时,我回头望了望,老鬼前后两次帮我解围,这份恩情,我铭记在心,如果能办成自己的事,我必然要第一时间赶回来。
这一次,我的目的地很明确,找了距离小村最近的渡口,坐船朝南走,只要路上不出意外,用不了太久,就能赶到桐柏。
渡船南行,中间又换了两次船,本来是顺风顺水的,可是汛期将至,雨水一多,河水的水位也随之暴涨,平时还能勉强过去的险滩,现在就没人敢走了。渡船都在渡口歇业,我坐的那条船,黄昏时分来到渡口,无论船上的船客怎么说,船家都不肯冒险。
无奈之下,我只能下了船,因为心里急,趁夜就步行赶路。水路走不通了,就得走很远的路,到车站去坐车。
披着月光,行走荒野,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不断的想着心事。阿蛮,小雪,天崩,碎石文字,玉面虎,还有安然……这些人和事交织在脑海中,让我的心神不宁。
突然间,小路前面,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这阵轻微的声响打断了我的思绪,等回过神,抬眼一看,我就看见道路两旁的杂草里,探出一颗一颗小脑袋。
紧跟着,一大群黄皮子从草丛里钻了出来,一个一个人模狗样的人立而起,站在道路的正中间,挡住去路。
这好像是捅了黄皮子窝似的,行走夜路,最怕遇见黄皮子或者狐狸之类的东西,敢在夜路拦道的,都不是普通的黄皮子。
不过,我有六阳火,对黄皮子这样的东西,有着无形的压制。
果不其然,这一大群黄皮子里头,有识货的,仿佛感应到六阳火的气息,踮着小脚,朝后面退了退。
但它们只是后退,却没有散去,我心里有点毛,这一大群黄皮子,要是作妖,也是个头疼事儿。
一只稍大些的黄皮子,站在最前头,歪着头看了看我,小眼珠子骨碌碌转动了几下。
“别挡路,我有急事,再挡路,我真的不客气了。”
我是不想惹麻烦,能把它们赶走是最好的。可是,这两句话一说出来,一群黄皮子就叽叽喳喳笑了起来。那阵势,好像对我的话嗤之以鼻。
这时候,站在最前面那只黄皮子的脑门上,突然冒出了一团很淡很淡的光,光芒若有若无,似乎是一个小小的光球,只是在月光的映照下,闪着略显妖异的白芒。
我捏紧了拳头,这只黄皮子,肯定是要搞什么花样。
这只黄皮子脑门一冒出那团淡光,跟着就尖声尖气的叫了起来,叫声连绵不断,最开始听着,还没什么,但是叫声起伏之间,竟然变成了人的声音。
“我爷爷,还能活吗……”
当我听到这句似人非人的话之后,心一下子沉到了脚底板,浑身上下冒出了一片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