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耘法师望着那些画作,好像我所说的都没听进去似的,我不敢多说什么,不一会儿,他就说:“也有一点是我想请个女人画画。”
我再仔细看看,也摸摸那些画痕,什么也没说,对于这一点,我是不能判断的,甚至是有些意见分歧的,那些画痕是很深的,深到一指粗,这么硬的石头,估计恐怕也没多少男人可以画了,更何况是女人。
“事实上,在这些绘画中,还存在着一个特点。”虹耘法师补充道。
“有哪些特点?”我不禁问道。我突发奇想,原来他是如此熟悉这个洞口,恐怕早就知道那些画面。
虹耘法师还没开口,陈肖华再凑过来看看,手指一指,就像是学校里对着作业,再看看,要说些啥,终于摇头。
“脸。”虹耘法师说了一句话。
我突然明白了,是啊,画出来的人大多,脸部特征都很简单,但是还是可以看出来的,而且那主人公,脸上只剩下一块圆形空白,没有眼、鼻、嘴,脸上也没有什么特点!
陈肖华忍不住拍了一下手,说:“对了,我还说咋看怪怪的呢,结果就是这主人公没脸—还是脸上没画!”
“师傅高看了!”我连忙拍起了马屁,说,“我对无相佛有一定的了解,无相佛雕刻件这几年非常受欢迎,核雕玉雕也非常多,只是没有画面部五官,难道是佛家画法吗?”
我觉得他既出家了,我告诉他成佛了,他自然很高兴。
果然,虹耘法师说:“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佛本无相者,与众生相。但这幅壁画中所描绘的内容与佛门并无关系一定是另有原因。”
虹耘法师的身形动了起来,再次开始无声息地走着,大家跟着走着,小心走过那倒悬着匕首般的钟乳石林,前方有一小坑,虹耘法师直接进入水中,其人进入水中,水清见底,掀起水波,却依旧没有声音。我看着他走过,踏上了那干石岩。我看着他从水中走过,可是他的裤子竟然没湿透。
我拉住陈肖华,说:“背过身去不要湿裤子。”
陈肖华看着距离说:“何不跳过呢?”
说完,她向后走了几步,帮着跑了几步,纵身一跃,竟然真的跳过了那个四五米宽的水坑。虹耘法师看着她,我连忙跳过去,有个主意,我就说:“或许,画这幅画的女子,就是一个功夫高强的女子。”
虹耘法师还是不语,一直向前走去,走过一段路程,再停下脚步,望着一堵石壁。我还看见墙壁上的纹路,这是另一幅壁画,画中四人,相向相对而跪,均背在书包里,书包呈长方形,身上均插一纤细的木棍,冲得挺直腰杆—看了这张照片,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再往前走两步,我就看见了另一个男人,他也跪下来了,笔直地站着,两手放在脑袋两侧,正遥望着什么呢,旁边,有一个四四方方长的箱子,还向上伸出了一根细棍子;向前方,则为二人相向叩头之图;两人身后,还有一人,同样跪坐着,两手支撑着,脑袋伸了出来,视野所及,平放着,就像一顶草帽,还是云层隔着档阳光。
当我读到这幅画时,心里就开始疯狂地跳动起来。我不仅记得这幅画我见过,而且记得在什么地方见过——那是他在老冯店收藏的陶罐上见过的!这一天,大家也商量了很久。
“这组照片我才知道!”我说,“从朋友一个陶罐里看到了,一模一样!”
虹耘法师没有说话,向前走上几步,又出现一幅壁画,似乎还是刚才那一组人,或者是同一类人,同样的装束,他们列成一排,很整齐,我数了数,有11个,他们周围背景全是大山,头上方还挂着那草帽形状;
第三幅壁画中,四周环境大致相似,就是人烟稀少,只见三人,正立方体似的物体前。那件事对于他们而言非常高,他们小得只有那件事的五六分之一大,我刚刚猜到他们正在建造一栋房子,但是房子顶并没有坡度就是平的;
第4幅壁画是这4幅壁画中最为简练的一幅,仅有一人,似半卧半起,旁边有树林和几块石头,不见山体,也不是顶着草帽形状,是一个圆圆。看看男人的脸,好像在看那圆圆的东西。
但我一直觉得这幅作品视角有点怪异,但怎么也看不出有什么毛病。
此图向前看,且全在石壁上,明显画面不存在。我说:“记得那时候看到陶器的时候,推测应为一套,真的有一套4件。”
虹耘法师安安静静地望着我问道:“这幅作品画了什么?谈谈自己的看法。”
我说:“这两套画都非常奇特,显然是1000多年以前的作品,但又充满了现代气息,觉得不可思议,那时候在陶罐里看到画的时候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当时我只是仔细分析了第一幅照片,推测它大概就是一组日本照片,好像十五圆月夜时,有一伙人正在做游戏之类的事情,当然我只是瞎猜而已。以后的一些作品,还要细细推敲,但是觉得整体上,实在不像是我们所知道的古代人那种格调。特别是第四幅图,角度非常怪异,瞧,这家伙,个子与周围树木比例严重不符,就像坐在一棵树中间一样—不行,就像坐树尖,看看有没有。”
“树尖?”虹耘法师心事重重,一语道破天机。
他又仔细看了看那第四幅画,忽然说:“你别说了,我还是没有发现!没错,对,就是这个角度!哈哈,还可以吧!这地方我。。。哼。”
我不明白他是怎么说的,忙问道:“大师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虹耘法师淡淡道:“也不算什么。”接着,他又转过头接着走。
我想他肯定是从壁画里看出来的,就是不愿意对我说。
陈肖华疑惑地说:“这些怪诞壁画为何能在九华山洞中?能否结合九华山在此的史事加以考证,或许会有所发现。”
我不知道陈肖华会说那么专业的话语,不禁惊叹:“肖华说得好:你们是怎么想出来的?的确可在九华山历史脉络中寻寻觅觅,或许可发现解析壁画之端倪。”
陈肖华说:“冰哥您忘记了吧,那一次到日本之前,您叫我把旅游文化什么的恶补一下,那时候一看就想吐槽,今天才知道来其中含义。”
“这不就是九华山。”虹耘法师立即浇上一盆凉水,说道,“这就是神农架林区。”
“啊!”陈肖华尖叫起来,她突然抓着我说“这也难怪!”
“怪不得”也许有多层含义,难怪褚满儿可以走一个多小时的路,由武当山至澜峰寺300余公里;难怪张晴雯和李隽洁在洞里转了一天一夜,从澜峰寺到甘露寺,走了1000多公里;难怪会在这里见到这两位外国人──因为他们总是在神农架。
我未曾向虹耘法师披露尼德霍格会之事,目前无法节外生枝。
“这组照片和刚见到的一组照片都是一个人的照片。”我转移了话题,说,“那组画,只有一个人没有脸,而这一组,所有人也都没有脸——或者说没有画出脸来。”
虹耘法师面无表情,轻轻地说:“也许是,这个画画的人,或者说这个画画的女子,从来都没有看到过那群人的脸。”
“您是如何认识的?”我问道,“你认识那些绘画吗?”
我刚已生疑,又要套出他的说辞。
虹耘法师摇摇头,说:“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几张照片,这洞口我虽早有认识,却并不经常去。我只在这些绘画的呼吸中看见了,那是一个女人,她没有看见那一个男人或那些男人的面孔,而这女人,也是一个修道人在修炼。”
我恭维说:“师傅修为深厚,啥也瞒不上眼。”
虹耘法师淡然一笑,说:“施主也许听到了许多关于小僧的传说,然而小僧并不像传说的那样出神入化,小僧还是个肉眼凡胎。小僧与您相同,只凭画风与环境猜测,画于此,必定久居与世隔绝之地,甘居此地,唯有修道人和修行人才能将画画得那么宁静。看了这几张照片,小僧似乎有种和自己心心念念的感觉。”
陈肖华想到这里,满脸的憧憬与渴望,忽然插上一句:“师父,那么她绝对是仙子。”
虹耘法师不讲话,一直向前走去,再走一段,就停了下来,我也很快就看出来,石壁上有的字,字写得非常清楚,非常的认得,我认得它叫“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这句话太熟悉了,但我一时也记不起它来自哪一首诗,于是便继续读下去,上面有“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的字样,但我仍然没有想起,又向前望了一排“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
才想起那首脍炙人口的唐诗《春江花月夜》!
虹耘法师就站在这首诗中间,从头到尾仔细地读着这首诗,他说:“施主能认出这首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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