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确地说,常念是趴在轮椅扶手上的。
她一副快要断气的模样,连身体都直不起来了,却还是拼尽全力般朝聂长欢笑了下:“聂姐姐。”
聂长欢本来就胃不舒服,看到这惺惺作态的模样,胃里一阵翻涌,差点就吐了出来。
常念的脸色瞬间就又青又白了,紧接着,眼泪啪啪哒哒地就往下滚落了。
她哀戚地看着聂长欢,正想说话,聂长欢微皱着眉:“护士小姐,麻烦你把她推出去,我看到她不太舒服。”
“……”护士一副想笑不敢笑、相劝又不知道怎么劝的样子,有些尴尬地解释说,“她非说是你妹妹,要来看看你,在病房里哭了几次了。这里隔得近,我就推她过来了。”
聂长欢无意为难护士,只好看向常念:“出去,别逼我动手。”
常念心道我才不怕你。
她早就跟人打听过来,知道聂长欢现在下不了床,也知道雷云期现在被带走了。
但面上,她仍旧装出一副自己罪该万死的模样:“聂姐姐,我是来跟你道歉的。我当时就是想跟你开个玩笑,真的没有想过要害你的,我当时就是……”
对于自己的举动,常念是没办法抵赖的,毕竟那么多事发视频摆在那儿,所以就揪着动机这一点说。
她也知道,傅行野是个时间观念很吓人的人,这会儿,他也该出现在聂长欢的病房了。
果然,她哭哭啼啼地将一大堆话说完的时候,就听见走廊外传来她熟悉的脚步声。
于是她掀开搭在自己腿上的薄毯:“如果聂姐姐还不解气,这双腿我就不要了,就当是偿还自己的罪行。”
说着,她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把水果刀拿在手里,握着刀对着自己的肚子,泫然欲泣地虚弱道:“要是这双腿都还不能让聂姐姐解气,我今天就只好在聂姐姐面前自裁谢罪了。除此之外,我真的不知道还能怎样让聂姐姐你消气。”
聂长欢无动于衷,甚至给人一种她没有在听的感觉。
常念等了一会儿,觉得屈辱极了,喊了声聂姐姐,就真的要举着刀要朝自己的肚子刺过去,吓得推她过来的护士尖叫一声,赶紧拉住了她的手。
原本站在门口的傅行野走了进来,盯了眼常念手里的刀又掀眸盯着她。
常念眼泪直滚:“叔叔……我知道我这样很蠢,可我再也想不出其他办法来赎罪了,毕竟我现在能支配的,也就只有我这条命了。叔叔,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聂姐姐……聂姐姐,真的真的对不起!”
然后,常念就开始猛扇自己的耳光,一张小脸很快就被她自己扇得红肿起来,连嘴角都沁出血来了。
真真是苦情到了极致。
聂长欢就那么看着她,等她似乎终于力竭了停下动作的时候,故意笑笑:“倒也不必对你自己这样狠,毕竟不管是不是开玩笑,反正最后差点被车撞死的,不都是你么?说起来,你还挺命大的,那么多车那么快的车速,居然都没被撞死。”
听着这些恶毒的话,常念苦情的面部表情控制不住地出现裂痕。
她的第一反应是,现在傅行野还站在这儿呢,聂长欢就不怕傅行野讨厌她恨她吗?毕竟这世上的男人,谁会喜欢一个这么毒的女人呢?
再然后,她就是窃喜了。
她觉得聂长欢一定是因为太讨厌自己了,所以连在傅行野面前伪装都装不下去了、不小心暴露了她恶毒的本性。
是以,常念忍不住去偷瞄傅行野的反应,却不曾想,傅行野正盯着他,她恰好撞上了他的视线。
她心头突突一跳,强忍着才没有躲闪,只是咬了咬唇,又垂下了眼眸,绝望又无助的模样。
聂长欢胃痛更盛,只觉厌烦,本不想再说话,但眼见常念一时半会儿是作不完了,而且这次不狠狠打击她一下,估计后面还得来烦她,就又看向常念。
她回想了下常念刚才说的那些话,又道:“原谅你是完全不可能,而且我是真心希望你能以死谢罪。不过这里是我的病房,你若是想死,还请换一个地方,别脏了我的眼睛,我要做噩梦的。”
她看着常念握着的那把短小的水果刀:“而且这种刀也不能致命,最多也就是再浪费一些医疗资源来抢救你。我今天腿脚不方便,要是方便,我可以立刻就带你去外面买一把长的大的。不过你也可以先试试,不如现在就对着你的肚子刺下去?”
刚才还在窃喜的常念,此刻已经脸色铁青了。
她原本只是想让自己悲情一点,看起来决绝一点以逼迫聂长欢当着傅行野的面说出原谅她之类的话。
可现在,聂长欢竟然一再怂恿她去死。
最最为重要的是,一直站在旁边的傅行野从头到尾都没吭声,让人根本不知道他究竟会站在谁的那边。
常念握着刀的手都在发抖了。
聂长欢等了十几秒,冷嗤了声:“既然不敢,就从我的病房滚出去。你若再出现在我面前一次,我绝不会让你像今天这样全身而退。”
常念浑身都颤抖起来,一个字也不敢说,羞耻又怨恨。
聂长欢却还不放过她,还看着傅行野的眼睛说:“指望她这种人自觉大约是不可能了。傅总,不如你这就安排人让她转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