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说一句,朝华的脸色就更白一分,这些全是母亲发病时的症状。
湖上来风吹得朝华差点站立不住,紧紧拢住斗篷,伸手扶住红桥栏杆。
裴忌眉眼间皆是松快笑意,好像放下心中一块大石,那本就比寻常人更深邃五官因笑意添了些明亮光彩。
“方才我还真怕你会说出些什么来。”没想到她应对这样好,不仅能骗过官差,还骗过太后。
裴忌看朝华倏地身子打颤,以为她怕冷,低头从袖中取出手炉。
他的语气实在过于稔熟,动作也过于自然。
容朝华伸手接过暖炉,认出是梅林中她给他的那一个。
这个暖炉不过是忠义侯府上待客用的手炉而已,他竟然一直留着。
朝华将手炉拢在怀袖内,把整件事在脑中过了一遍。
裴忌看她接过了手炉,眉目间还难得露出了温驯的神态,眼中笑意更深,宽慰她:“你不必慌张,往后任何事都知而不宣,像今日一样应对就好。”
寒风吹拂过冰湖湖面上的彩灯荷花莲舟,冰面不动,彩灯在动,好像真的浮在水上一样。
出除那些枝枝蔓蔓,朝华理出头绪来了。
投向裴忌的目光带了些微妙,那句知而不宣,他才刚说过,就被她抛到脑后。
朝华上前一步:“裴世子教导得很是,但我还有件事想问一问世子。”
裴忌意态安闲,笑意不减:“你问。”
“世子的胳膊,还麻不麻?”
绿眼
华枝春怀愫
朝华这话出口,就见裴忌身形微滞。
本来只是想诈他一诈的,没想到还真让她猜对了。
裴忌一直都面朝着太液池,只用眼角的余光打量朝华,看到她身子打颤,都只是侧身将暖炉递出去。
此时此刻却忍耐不住半侧过身来望向她,不待回答她的问题,目中便怒气凝聚:“你的胆子过于大了。”
那点怒气还没凝聚成形,便又消退,见第一面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世子若不想让我猜中,便不该留下这么多破绽。”朝华拢着斗蓬,声音不软不硬,不刻意示弱,也没有显摆聪明的意思。
裴忌到此刻才将她看仔细,她暖袄上缀着一层风毛,斗蓬上又是一层风毛。
今日进宫,她的衣裳想必都是仔细挑选过的,裙衫皆是淡金绣年景葫芦的,领口袖口的风毛配的也是淡色。
雪茸茸的风毛将朝华整张脸圈住大半,给她凭添了几分乖顺。
但张嘴一句乖顺的话也没有。
夏青赵轸远远守在太液池边的宫阁檐下,此时天已全黑,除了冰湖湖面的西湖景色外,曲桥回廊处处张灯,人在景中如在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