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却是听出了一点不同的意味来,也饶有兴致地转向了姜姜。
姜姜试图转移话题:“我和哥哥一人随父姓一人随母姓,所以我姓竹,竹姜姜。”
楚世子从善如流地改口道:“竹姑娘可是见过这幅画?”
姜姜只能接话道:“之前也曾听过,却是不曾见过。”
“哦?”楚世子俨然有着万分的兴趣,“不知竹姑娘是在哪里听的?听谁说的?可否与小生讲几句。”
堂堂世子爷都自称“小生”了,姜姜感觉自己不讲都不行了。
姜姜面上从容,暗地里却调出面板,向白徵筠发出添加好友的邀请,请求援助。
“世子严重了,小女子只是幼时在家中听家母唠叨过几句,那时尚且年幼,如今记得其实并不清晰。”姜姜向白徵筠一笑,“兄长素来聪敏,记忆也过人,想必还记得母亲说的那些话。世子若是想要知道得清楚一些,倒是不妨问问兄长。”
——让你占我便宜。
姜姜的眼神如是说。
楚世子双眼放光地盯向白徵筠。
白徵筠瞥了姜姜一眼,只能接过话来:“家母曾说过,她早年有幸得见一幅天庭朝会的神仙卷,虽是临摹的作品,却也足够令人心驰神往。画中所绘……没料到在下倒是幸运,今日竟见了真品……”
……
姜姜站在一旁,听他们三个大男人就一幅画,从个人感觉、卷中描绘、分析、技法、到点评,乃至从画卷描述的神仙人物衍生出从古至今的鬼神之说及文学代表,说到兴起时,还能当场吟诵几段,再品味品味……
楚世子甚至在聊到东皇太一的时候,曼声吟诵起了屈原的《九歌》,手舞着,脚下打着拍子。
“吉日兮辰良,穆将愉兮上皇。抚长剑兮玉珥,璆锵鸣兮琳琅。瑶席兮玉瑧,盍将把兮琼芳……”
三个大男人不一会儿就熟悉得不行了,开口已是称兄道弟。
姜姜有些脚酸,还有些困倦。
两脚的重心也不知偏移了几次,哈欠也打了好多回了。
眼见出去无望,姜姜已经开始装作品味手卷,低头眯起了眼。
文字虽然很美,但是耐不住楚世子讲得着实晦涩了一些,全然是辞赋的遣词造句,通篇不带个把通俗字,实在是催眠的好声音。
“竹姑娘?”楚世子的声音像是怕惊扰了她一样。
姜姜一个晃神,身形不稳,往身侧踏了半步,这下可是彻底清醒了。
小姑娘懊恼地抿了一下嘴,抬首的时候对上了楚留香略带揶揄的笑眼。
再抬首,侧脸,对上了另一边的楚世子。
楚世子笑道:“小生观竹姑娘似是沉吟已久,可是有所得?”
姜姜收拾好容色,笑道:“我只是在想,这幅手卷洒脱自然,宛临仙境,如在当场,连耳边都似是响起了仙乐,衣袂翩飞的仙人好似真的就在面前飞过。如此高超的白描技法,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便斗胆猜测,会不会是吴道子吴先生的手笔。”
“哦?”楚世子眼睛亮闪闪地看着姜姜,“竹姑娘为何这么说?”
姜姜清咳了一声:“吴先生素来擅长佛道、神鬼和人物,他的《送子天王图》和《十指钟馗图》便是如此栩栩如生,犹要破画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