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过后的清晨,露兹望见了一艘满载货物的木船。
“你们是怎么活下来的?”中年妇人想解开露兹两边梳起的丸子,但立即被她抬手挡下了。
重新变成绒鼠的尼兹站在桶边的小木凳上,颠着屁股甩水。
“我习惯自己洗澡,”露兹笑了笑。
“真少见,”妇人收回手,看着坐在木桶里的少女,“我还以为法师们都习惯了被伺候。”
“我只是魔法学徒,”露兹解释说。
“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单独出海,你的父母肯定要着急坏了吧?”妇人提起调好水温的热水倒进桶里,氤氲的蒸汽升腾起来。
露兹舒服地叹了口气,泡了几天海水的阴凉终于慢慢消散了,还有浑身的疲乏。
“他们是那种喜欢培养孩子独立能力的父母。”
露兹不想跟陌生人多透露自己的信息,虽然她看上去很和善,但谨慎一点总没错。
等她走后,露兹解开两边的发髻,已经及背的黑发浸入热水,两只角尖正好露在发顶上。
“我感觉自己
的鼻子被海水泡坏了……“露兹侧过头,拿起肥皂在满是海腥味的长发上抹了几下,接着慢慢搓出泡沫。
“恶魔没有这么脆弱。”六十四说,“你老这么乱说以后会被其他魔嘲笑的。”
“但是现在总是有股很甜的味道,”露兹洗掉头上的泡沫,擦干头发和身体,拿过妇人准备的浅粉色长裙穿上,“齁甜,好像鼻子插在糖罐里一样。”
六十四沉默了下,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刚才那个女人在的时候会更浓一点。”
“你也闻到了?”露兹眨了下眼睛,把擦得半干的头发甩到背上,“看来我鼻子没坏。难道这艘船运的是糖?”
六十四很轻地笑了下,“是不是,你到下面仓库里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这不太礼貌了吧。”
好歹对方也算是他们的救命恩人,没有经过主人同意就在船上乱走乱看不太好。
“不要被人类那套虚伪的东西腐蚀了,崽,”六十四说,“能被我们观光,是这条船的荣幸。”
虽然六十四这么说,但船舱外面的看守很严,光这么一会,她就听到船员来回巡逻了两遍了,想偷溜出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露兹走出浴室隔间。
外面是个狭窄的船舱卧室,当然跟公主船上的那个房间不能相比。几个陈旧的木箱拼在一起,上面放了块木板,简单地铺了层棉布就是张床了。
这样的简易床有两张,分别靠在船舱的两边。一张分给了露兹,还有一张则是刚才的妇人的。
“我给你带了点吃的,”妇人端着碗热气腾腾的汤走进来。
甜味让露兹感觉很饱,她把接过来的汤放到柜子上,“过会再喝。”
“浓汤蛤蜊,我最拿手的菜,”妇人温和地笑着说,“在海上漂了这么多天,多少喝点暖暖胃吧。”
露兹不好意思再拒绝,浅浅抿了口。
“这艘船运的是什么?”她随口问。
舌尖的汤有股奇怪的味道,露兹在擦嘴的间隙吐到了棉布上。
然而原本还温柔注视她的妇人表情僵硬了一瞬,眼睛里飞快闪过抹警惕,“普通的布料生意,年轻女孩的衣服,不是什么珍贵的货物。”
妇人好像是为了让她彻底相信,抽出一只床铺下的箱子,打开来,里面果然满满当当地塞着裙子。
就跟妇人说的一样,裙子的用料都是粗糙的麻布之类,有些甚至都有些破损了,看起来就跟倒腾的二手货一样。
露兹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
“女孩子在外面谨慎点是应该的,”妇人合上箱子推回去,“今晚好好睡一觉吧,明早就能到第一个港口了。”
露兹可以感觉到铺在这张床上的薄被的触感,睡惯了柔软的床铺,一下子换成硬邦邦的木板,让她很不适应。
她碾转反侧了好久才睡过去。
但几乎只是一闭眼的工夫,露兹就又被阵晃动吵醒了。她发现自己的胳膊正一左一右被两个高大的船员架着。
“你确定她不会醒吗?”其中一个船员粗声粗气地说,“神父不喜欢在祭祀中途出乱子。”
“我亲眼看着她喝了汤,现在就算用刀割她的肉都醒不了。”说话的女人正是妇人,只是此时的口吻冰冷得可怕。
“这么说让我们兄弟俩爽快一下也不会醒?现在离祭祀前还有点时间。”另一个船员用下流的语气说,“我们还没尝过高贵的女法师呢。”
妇人停了下,最终还是用犹豫的口气阻止,“不要节外生枝,像这样珍贵的祭品不是每天都有的,如果出意外,神父会怎么说?”
两个船员不快地呸了声,但似乎很忌惮妇人嘴里的神父,他们架起露兹后也没敢有其他动作。
露兹虽然被架着,但膝盖软绵绵的下垂,下楼的时候不断撞在木阶上,疼痛顺着她的腿蔓延开来。
两个船员似乎很享受身体撞击发出的声响,不怀好意地嘘声发笑。
几人的对话勾起了露兹的好奇,她继续假装昏迷,想看看这艘船上究竟有什么秘密。
细想六十四之前神神秘秘的话,绝对是已经发现了什么端倪,但竟然可恶地一点提示都不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