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精冲洗伤口,刺痒的疼痛瞬间传遍四肢百骸,她吸吸鼻子,终于开口:“疼。”
“忍着。”
没有退让,李牧迁盯着她的伤口,眉眼不抬,甚至于声色都有些冰冷。
宋思听哑了声,讪讪地盯着他的发顶。
不知道是疼得还是实在委屈,在李牧迁替她消完毒,开门去拿纱布的时候,她眨眨眼,眼泪一颗一颗无声地往下掉。
“……”
李牧迁转身,就看见她通红的眼眶,还有一颗颗泪珠,一粒粒砸在手背。
叹了口气,他走过去,重新扯过她的手,一点点把伤口上了药,包扎好。
缠完最后一圈,他盯着一丝不苟的结,顿了好久,轻轻开口:“如果以后,想自-杀,或者做出这种,伤害自己的举动,要和我说,好不好。”
宋思听不明白他的意思,抬眼,盯着他看,没接话。
拿起被他放在一边的水果刀,李牧迁把刀把塞进她的掌心,接着,他握着她的手,紧紧包裹着。
意识过来什么,宋思听连忙使劲拽了拽手,想要抽回来,可是拗不过他的力气。于是,眼睁睁看着他拿着她的手,在他的腕上,同样的位置,用力划上。
鲜血争先恐后涌出,一点点洇湿他的袖口,还有裤面。
“你疯了!”
宋思听扯着手,只是徒劳,她转而去用另只手推他,被他挡开,于是,眼睁睁看着他接着,划上第二刀。
“你有病啊,你放手,你真的神经病李牧迁,混蛋,有病,你放开我!”
她徒劳地推着他,踢他,转而被他架着手,锁住腿。
宋思听忍不住,叫嚷怒骂声中,看着他划上了第三刀。
终于,他松开手,刀子沾着他的血,混着她已经干了的血迹,被放在一旁。
宋思听的眼泪随着他的血,拼命涌出。
她哭到不能自已,呼吸都有些困难,被泪水糊住的视线里,被耳鸣和大脑缺氧制造的一片模糊真空罩子里,她听见他开口,一字一顿,句句清晰。
他说:“你想死,我陪你一起,你想自-残,也算我一个。你要做什么,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你要死,我跟着你一起下葬,你要活着,我陪你一起好好活着。尽管自私,尽管道德绑架,我也认了。总之,你的命拴着我的命,生死都连带着一起。你要是什么时候不想活了,比如今天这样,你和我说,我跟你一起,要是不和我说也无妨,我绝不食言,看见你尸体的那一秒,我会随着你一起。”-
黄炎给她打来了电话。
刚把穆淼送上飞机,站在机场门口,随手拦了辆车,宋思听报了个地址,接听。
电话那头,黄炎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他问她,小宋丫头,要不要见一面。他说,他已经知道了李牧迁被带走的消息,他问她,还是把录像交出去了,对吗?
宋思听没回答,静静看窗外不息的车流。
黄炎在电话那边继续问:“我知道被骗的滋味很不好受,你现在恨他吗,你想不想,报仇雪恨?”
“……”
车子在下一个路口改向,时隔几天,宋思听又回到黄炎的会客室。
这几天格外漫长,此时坐在上次同样的位置,恍若隔世。
黄炎亲自给她倒了一杯水,在她对面坐下。
捧着水杯,温暖的水温平息她心中的百般情绪,宋思听垂眸盯着杯中水面逐渐平稳,这才抬眼,看着黄炎,直奔正题:“怎么报仇?”
“这事急不得,”黄炎将一个文件袋推过来,问起她,“李牧迁被抓走,警察怎么说?”
宋思听视线从他,转到他的手下压着的黄皮文件袋,顿了顿,接过来,解开绕线打开。
里面是一些已经泛黄了的文件,抽出来看,一些看不大明白的数字和一些机械的专有名词。
“这些是……”
宋思听摊开,翻看着,在其中几张看见了宋拜山的名字。
“是你爸当年被查封时的文件翻印版,当初他来找我借过钱,给我看了文件,我留了个心眼,印了下来,留到现在。”
黄炎同她解释。
眼看她盯着那些纸蹙眉起疑,他接着往下说:“知道老宋当
年是为什么被查封吗?”
宋思听目光移开,看着他,缓缓摇头。
“当年,有人举报,老宋厂子里出来的件,存在很多不合格品,他交的一家厂子,因此闹出了事来,一个员工用了他厂子里出来的零件组合的机器,弄残废了,小臂截肢。上报到政府,政府再去抽他厂子里的零件合格率,严重不达标,所以给他查了,再加上老宋当年还中了标,政府加上几个厂子的违约金加起来,天文数字。”
黄炎说到这,顿了顿,感慨一声,这才接着往下道:“这种偷工减料偷奸耍滑的事情,别的厂子也不少,做生意嘛,谁不想多赚点。但这事落在老宋身上,我是怎么也不信的,当年和老宋一起共事,他的人品有目共睹,所以文件下来,我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不对劲,所以我留了复印件,顺着上面提到的厂子暗中查了查,果然,我就发现了一点端倪。虽然迟了很久才发现,不过可以确定的是……”
闻言,宋思听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几分,她看着他不断开合的嘴唇,猜到了他的后面的话。
“当年,他是被陷害的?”
“当年,他是被陷害的。”
两人声音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