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时年登时陷入沉默。
他忽然有些理解她对自己的那些不满,她就是一个极度纯粹的人,虽然她已经在努力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大人,但是她骨子里还是一个非黑即白的小孩。
“知道了。”他迅速回过神:“刚刚那句话是我说错了,对不起。”
“没关系,你只是不了解。”
他不再言语。
她也没有催促,只是撩起窗帘的缝隙,静静眺望着窗外雪地里最极致的夜色。
过了一会儿,他仿若下定决心般从椅子上站起身。
径直走到她面前站定,微微俯下身道:“我为我之前所做的一切道歉,阿橙,你可不可以再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们从头来过。”
“我们还能头来过吗?”她流露出一丝并不奢望的茫然。
“只要你还愿意给我机会。”
她没有说话,只是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他往后退了一步:“阿橙,我给你时间。”
可是时间好像只教会了她如何去淡忘他。
她没有表露出分毫,轻轻应了一声,顺势将手里的电筒递给他,“你回去的时候……”
他却在此刻伺机抱住了她。
夏橙瞳孔微怔,既没有回应也没有拒绝。
他在这一刻
感受到了真正的安静和平和,不再是故作淡定的装作无事发生,而是从内到外的感觉舒服。
“我不想走。”
他不再虚张声势的假装不想她。
而是毫无保留诉说着对她的思念:“阿橙,让我留在你身边,无论是什么样的方式。”
“有什么用呢?”
“你得让我留下来才能知道有什么用。”
夏橙沉默片刻,不再坚持,轻轻推开他道:“我去洗脸。”
见她松口,他也见好就收的放开了她,乖乖退回到之前旁边的位置。
“你要洗脸吗?”
“恩,”他不敢给她添麻烦:“你洗的水剩给我就好了。”
夏橙没有说话,只是又从柜子里找出了新的牙刷和洗干净的杯子递给他,他凝视片刻,伸手接过。
她不知道在他沉默的那几秒钟在想什么。
洗漱完以后,就上了床。
他用得都是她剩下水,到门外树下倒水的时候,他无意中扫过铺满整个雪地的月色,忽然想起她眺望窗外的眼神,有些落寞又有些怀念,不禁思索小时候的是不是她也这样在母亲怀里看过一轮又一轮明月,才会想要留在这个地方。
回到房间,他将手里的塑料盆放在架子上,脱掉身上的衣服,小心翼翼躺在她身边。
过了一会儿,他侧过身,轻声询问道:“阿橙,我是不是比热水袋要暖一些?”
她不回答。
他又向她凑近了些,“那你晚上觉得冷得时候,都和我睡好不好?”
她似乎睡着了,对他的话都没有任何反应。
他握着她的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阿橙,你要是想妈妈了,我当你妈妈好不好?”
夏橙轻笑出声,透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嘲讽:“你算我哪门子的妈妈?”
他自知理亏,只是紧紧将她抱进怀里。
“阿橙,对不起。”
她没有回答。
“我那时候也在我人生的困局里。”温时年舔了舔嘴唇,意识到自己说这句话就是又在让她理解他,自顾自摇了摇头:“对不起。”
夏橙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也跟着摇头,“睡吧。”
**
过了几天,学生重新回到学校里上课了。
温时年真的留下来了,他比她想象中更能适应这里,不仅没有给人添麻烦,反而成为了他们这里重要的劳动力,原本因为程珩对他还有成见的男老师,发现他不仅可以帮自己分担体力活,还能分担一部分的课程后,一口一个“时哥”,比对程珩都亲。
程珩起初还对男老师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态度感到奇怪,后来发现温时年会得东西比他想象中还要多,德语,意语,法语,英语,每种语言都像母语一样熟练,无论学生问什么都能对答如流,能从十四世纪的文艺复兴说到三次工业革命,还能把整个世界史结合着近代史一起去讲。
原本无人在意的音乐课,美术课,他都信手拈来,不管是对国外的流派还是国内的传统画法都有自己独特的见解,教室里那架尘封许久的钢琴也因为他第一次流淌出了动人的旋律。
就连一贯不怎么会说话的男老师都忍不住感叹:“夏老师,你看男人的眼光真的可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