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当云琛终于从冗长的梦中惊醒时,她睁开眼,目光聚焦在头顶的泥土墙壁和木板上。
她转头去看,一盏昏暗的油灯亮着微弱的光,霍阾玉在旁边的草榻上睡着了,手里还拿着块湿帕子,一看就是已累到极限。
环顾四周,空间很小,全是泥土墙和木板,一个窄窄的木梯向上延伸,尽头是一块盖板。
地上除了她和霍阾玉躺的草榻,就只有几麻袋苹果、土豆、玉米看起来是个存粮的地窖。
她慢慢活动四肢,撑着手臂坐起来,这才现自己头上和背部全都包着草药布巾,但伤口已经愈合大半。
她将草药布巾拆掉,摸摸后脑勺。
为了包扎上药,她的头被剪掉了一块,伤口处有点凹陷,是缺了一小片头骨的缘故。
她有点茫然地呆坐了一会儿,花了点时间才回忆起昏迷之前的事情,然后轻手轻脚地坐起身,穿好衣裳。
她重新束起头,拿起一旁靠在墙上的饮血剑,顺着木梯慢慢爬上去。
推开盖板,外面安安静静,是一户没有人住的农家小院。
她走出院子,往主街上走,不安地停住脚步。
明明是六月夏日,可天空却冷冷地阴着。
长长的主街两边,所有商铺和酒楼都是空的,整条街上空空荡荡,一个人影都没有。
风吹过她脚边,将地上“征集民兵”的告示卷起来,飘向阴郁的空中。
她顺着街走了足足一刻钟,仍然不见一个人。
到处都关着门,没有人声,甚至没有狗吠,寂静得像一座空城。
心里莫名涌上一种强烈的孤独感,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她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只剩灵魂游荡在阴间?
再继续往前走,她终于听见刀刃轻碰刀鞘的声音。
远远地,她看见城门上立满将士和民兵,霍乾念一身戎装,持隐月剑站立在最中央,一旁的花绝也身穿铠甲,配着战刀。
所有人都面向城门外而立,没有人回头向城里看,便没有人现她。
忽然,她看见所有人纷纷抽出武器,弓箭手拉满弓,步兵举起战刀,投掷手装好石块,几十个将士冲向城门,用巨大的石车死死顶住
她看见霍乾念抽出了隐月剑。
即使看不见他的神情,她仍旧能从那威严的背影上,感受到强烈的肃杀之气。
所有人都神情紧张地望着远方。
云琛看不见城门外生了什么,只感觉到大地在微微颤动,马蹄声密集壮大,如雷嘶吼着,越靠越近。
不必再问任何人,云琛大概猜到生了什么。
她从一旁成堆的武器装备箱里,拣出一件染血的铠甲。
后背伤口才愈合大半,稍微一碰就痛。
她忍着疼,将坚硬冰凉的铠甲穿上,又拿出一套弓箭背在身上。
即使已做好心理准备,可当她顺着长长的石阶攀上城门时,还是感觉浑身一麻,整个人震在了原地。
漫天阴云密布,压城欲摧。
无边无际的旷野中,长风呼啸哀鸣。
头戴狰狞面具的黑马,布满鳞片的黑色铠甲,以及无比锋利的黑色长枪
数不清的黑鳞骑兵如黑山海啸一般,正急朝固英城而来。
相比之下,这固英城门上的人实在少得可怜,单薄得可怜。
这是末日吗?
云琛简直无法从眼前这震撼又恐惧的情形中回过神。
她不明白自己只是受伤昏迷了些日子而已,这世界怎么就变成了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末日模样?
霍乾念一直盯着越靠越近的黑鳞骑兵,根本没现不远处的云琛。
当黑鳞骑兵终于列满固英城下时,一支黑色的长箭率先飞来,直冲霍乾念面门。
不等霍乾念扬剑斩箭,已有另一支箭矢急飞去,准准将黑箭击落。
霍乾念顺着箭矢飞来的方向望去,立时惊讶地睁大眼睛。
还有一个人也和霍乾念一样,望着同一个方向——
城门之下,蓄势待的黑鳞骑兵中央,是在那林中为、能挽出一手骇人枪花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