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病房门忽然被人不算客气从外推开,打断了许柠柚母亲新一轮输出——
许柠柚若有所感般抬起头去,又在看清病房门口的高大人影时难以克制心脏怦然。
季砚礼来了。
季砚礼终于来了。
以季砚礼向来的敏锐程度,他绝无可能察觉不出此时病房内氛围异样,可此时季砚礼却像是毫无所觉一样,他从进门的那一刻起,目光就牢牢粘在了许柠柚身上。
视线真的是有温度的。
每每面对季砚礼时,许柠柚总会生出这样的感觉。
季砚礼的眼神实在滚烫,简直如有实质般要将他烧灼,甚至融化。
“你是谁?”
许柠柚的父亲忽然出声,打破了病房内过于怪异的氛围。
可季砚礼并没有回答他,甚至连分毫眼神都没有分过去,依然只专注望着许柠柚,一步步径直向许柠柚走了过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这下许柠柚的母亲也出声问,“来做什么?”
季砚礼依然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彷佛他眼睛里只能看到许柠柚一个人一样。
终于,他在许柠柚床边停了步,却又好像克制般保留了些微距离。
不过下一秒,许柠柚就主动抬起手,直截了当握住了季砚礼的手臂。
触手才感觉到,季砚礼肌肉绷得很紧,就像在很努力压制什么一样。
许柠柚没来及思考更多,就又被他长辈们的连声质问唤回了神。
“是我男朋友。”
不愿再做任何隐瞒,许柠柚再次用格外平静的口吻,向他父母还有外公外婆投下了第二颗炸-弹。
这次倒并不是“激起千层浪”了,而是恰恰相反,病房内的空气都仿若死水般凝滞。
不过当然,这只是片刻而已。
短暂的凝滞过后,就好像骤然进入了狂暴模式。
他向来自诩“体面”的四位长辈在此时看起来一个比一个状若疯癫——
他母亲最先高声叫喊:“许柠柚你疯了是不是?是不是疯了!还是存心想在今天气死我们全家!”
他外婆按着心口直呼“要命”:“好,真是好极了!这是你计画了多久的一出大戏?是不是膝盖伤也是装出来的!”
他外公皱着眉一个劲摇头:“柠柚,柠柚你这次可做得大错特错,太伤我们全家人的心了!”“我知道了!都是他教唆你的是不是?”他父亲愤然抬手指着季砚礼质问,“你说,是不是都是他教唆你才把你变成这样,让你谈这种见不得光的恋爱还连舞都不要跳了!”
或许是对这四人可能会有的反应早已做过了预期,于是在真正面对眼前这样的场景时,许柠柚并没有再生出什么多余情绪。
他甚至都生不起气来。
更何况…
何况季砚礼就在他身边,正紧紧回握住他的手。
许柠柚从中汲取到了十足的支撑,可却又有那么些许难堪。
难堪于让季砚礼直面这样的场景。
可季砚礼并没有让许柠柚陷在这样的情绪里,因为仅仅片刻之后,他就终于开了口,以十足平稳的语调,格外冷静的语气反问面前四人:“敢问你们现在究竟是站在什么立场来质问指责甚至攻击柠柚?如果是长辈…恕我直言,我想你们这么多年从未真正尽到作为长辈的责任,你们不在意柠柚的意愿,不关心柠柚的心情,不体谅柠柚的伤病,只把他当作一个用来满足你们个人梦想亦或成就的工具,你们这样也配称为长辈吗?”
一口气讲了这么多,季砚礼略一停顿,又话锋一转继续道:“如果你们不是站在长辈的角度,那就更没有任何立场来质问指责攻击柠柚了,柠柚做任何决定,你们都不该干涉,也干涉不到。”
季砚礼的突然出现加上他这一番话,都实在出乎了在场除了许柠柚之外所有人的意料。
一时之间,许柠柚的四位长辈都略微瞪大眼睛张着嘴巴,模样看起来很是滑稽。
可这也当然只是瞬间而已。
有句话叫“永远叫不醒装睡的人”,季砚礼这一番话当然不可能让许柠柚的长辈们就此醒悟,他们只会觉得被深深冒犯而又落了面子,恨不能用更恶劣的语言反击季砚礼,斥骂许柠柚。
而季砚礼讲了那一番话后就不再开口,他一只手依然一直紧紧握着许柠柚的手没有松开,另一只空着的手干脆利落按下了调用铃。
护士一来,季砚礼就开口切换流利的当地保加利亚语告知护士病人需要休息,希望她能请这四个人出去。
护士看了看季砚礼和许柠柚,又看了看面前明显过于激动甚至面红耳赤的四位“家属”毫不犹豫打电话叫来了医院保安…
两分钟后,两位保安进到病房,毫不客气“请”走了许柠柚四位长辈。
这简直是堪称闹剧一般的结尾。
病房终于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