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势剑拔弩张,沈知远却是忽然冷冷轻笑出声,“队长,好大的官威。”
他从赵卫东身後走出,无视赵卫东伸出来阻止的手,也完全没有理会他担忧的目光,只看着赵大山王秋凤二人笑,那笑云淡风轻,却令人一颗心越发沉重不安,好像有什麽可怕的东西要从他那淡笑底下爬出来,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赵大山瞳孔缩了缩,捏紧拳头,“你不用给我扣帽子,你伤人是事实,我是她配偶,于情于理都要向你问清楚。”
沈知远嗤笑,“好啊,既然你是她配偶,那应该能跟这个疯癫狂躁的大娘沟通清楚咯,麻烦你帮我问一下她为什麽一上来就要打我?法治社会,到底谁给她的这个权利?”
“是位高权重的队长你给的呢,还是她大儿子,二儿子,或是三儿子给的?”
每说一个人,沈知远讥诮的目光便扫过那人。
赵卫东眼底深红,漫出痛苦之色,几乎在祈求,“你别这样……”
你明明知道,我不会帮着别人欺负你的。
不要故意将我推远,求求你。
沈知远没有理会,目光重新落回赵大山脸上,後者脸色已经难看到极致。
王秋凤嗓音尖锐,“我打的就是你,我打你又——”
“够了!”赵大山铁青着脸喝停,“还嫌不够丢人是吗!”
事到如今,通过三言两语,通过大儿子二儿子复杂羞臊的神色,他还有什麽不明白的,八成又是自己的老伴先对沈知远出手,这一次却被沈知远反打了回来。
赵大山呼吸急促,胸膛几次大起伏,最终克制着情绪,“我只是个生産队长,没有什麽权利,沈知青你高看我了,我老伴有不对的地方,我帮她向你说个不是,希望你不要计较。”
“稀奇。”沈知远挑眉,像是听到什麽笑话一样,开怀笑了起来,“哈哈哈哈,队长你竟然也会说这些,完全不是你作风啊,我真是不适应了。”
周围的人都窃窃私语起来,对赵大山指指点点,因为根据沈知远的话来看,这个生産队长一家平时似乎就是作威作福惯了的。
赵大山脸黑沉得能滴出水。
他唇周肌肉隐怒的抽搐了一下,望着沈知远,用力大声道,“沈知青,我知道你还在怨怪我们,但是你自己私藏高考资料,当时我只是按照规定带人把你抓起来,这才让你坐了三个月牢。如果你心里执着要怨恨我,我也无话可说!”
衆人又哗然,没想到事情反转了!
这下,大家纷纷开口劝说——
“哎呀,这位小知青啊,你们队长也是按照规定做事,没办法的呀!”
“是啊你藏那种东西就是不对嘛,你现在运气好放出来了,该庆幸才是啊!”
“人要向前看,你不要想这些事了,好好准备高考吧,说不定你还能考上大学呢,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啦……”
沈知远也不生气,和和气气斯斯文文对大家笑了笑,“大叔大婶大娘大爷,你们说的也有道理。”
他看着赵大山,依旧是笑,一派学生的那种文气,“队长,大家说得对,我也该放下了,何况我们是一家人,我自己也经常对自己说,一家人不用计较那麽多。”
一丶家丶人!
三个字,令全场都惊了!
赵卫东是又惊又喜又迟疑胆怯,发红双眸紧紧看着沈知远,心脏跳得很快,想问沈知远这是什麽意思,是原谅他了吗?但是又不敢,他怕得到令他跌进地狱的回答。
衆人喧闹。
赵大山呵斥沈知远,“沈知青你这话我听不懂,请你不要乱说。”
王秋凤则是开骂,“谁跟你一家人,你要脸不要!”
“队长,大娘,你们怎麽能这麽说?”沈知远一脸受伤,继续语出惊人,“我和你们儿子该做的都做了,难道你们不愿意让他对我负责?”
“也是,你们向来不喜欢我。”
“否则,也不会抓我……不,”沈知远摇头苦笑一声,“你们抓我不过是按规定办事,大公无私罢了,完全跟这事没关系。”
围观的人群先是安静几秒钟,随後瞬间爆发出一片音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