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微微垂落了目光,淡淡地瞥了一眼须弥山上的景象,意识到鸿钧口中所说的“贫道自有分寸”是个什么意思,祂略微感兴趣地抬了抬指尖,令长风将消息送达,又望着诛仙剑微微皱了皱眉头。
“罢了,不过是诛仙之剑而已,又能如何?”祂又摇了摇头,将心头隐约的微妙之感压了下去。
倒不能说是自负,只是作为天道的祂,无形无相,无处不在,主宰着洪荒万物。在洪荒这片土地上孕育而出的剑,又如何能伤到祂呢?
绝无可能。
“只不过,上清的实力,这样下去恐怕又将进一步失衡,好在他似乎很听鸿钧的话,也很信任鸿钧……”祂思绪一转,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一幕幕景象,“既然如此,应当无甚大碍。”
天道漫不经心地想着:“实在不行,就在鸿蒙紫气中留一道限制吧,稍稍压制一下,免得他将来越了界。”
这样想着,祂又重新放下了担忧的心思,熟练地安排起了一切后续事物,方方面面,林林总总,保证万无一失。又习以为常地观察了一下命运长河,确保其中没有任何异数出现。
不会有任何生灵从祂的棋局中超脱而去,也不会有任何外来世界的变数妄图改变未来。
如此,方才算得上一句——完美无缺。
*
青萍迅速地闻到了空气中传来的隐约的血腥之气,整把剑顿时支棱了起来,露出一副警惕的样子。
鸿钧执着长剑,瞥了眼风吹来的方向,眼眸中的冰冷之色亦是愈发浓郁,良久,他微微勾了勾唇角,杀意森然,冰寒彻骨。
“好人不长命,祸害留千年。”他淡淡地望去,似笑非笑,一点零星杀意藏在话语之中,随着他一步步攀升的气势几乎达到顶点,“罗睺,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安心去死呢?”
“鸿钧,你都没死,本座又怎么舍得去死?”罗睺抬了眼,挥挥衣袖从虚空中踏出,弯眸一笑,抬手抓住弑神枪,“怎么,生气了?之前发那么大火……就因为上清与本座卿卿我我,言谈甚欢,你嫉妒?”
“……?”
鸿钧漠然无情地抬起眼来,望着照旧不改本色,死死往他的底线上踩的魔祖:“阁下是指,你差点陨落在紫霄宫这件事,是‘卿卿我我,言谈甚欢’?”
罗睺摸了摸下巴,眼眸低垂,唇角含笑,语气愈发显得暧昧难明:“是啊是啊,不是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吗?打是亲骂是爱,美人拿剑捅本座心脏……那叫情深义重,爱慕已久。”
鸿钧阖眸,平静至极:“看样子,你是真的不想活着走出须弥山了。”
罗睺瞥了诛仙四剑一眼,又望了望鸿钧手中的青萍剑,弯起唇角嘲讽一笑:“事实上,你也没想过让本座好好离开吧。鸿钧,你触动了诛仙,不就是为了引本座来此?”
他直视着前方的道祖,眼眸倏而冷淡下来:“还是这么虚伪和做作啊,真不知道上清他看上了你哪里?竟然还因为你同本座动怒,真是……太令本座伤心了!”
鸿钧淡淡地望了他一眼:“所以,堂堂魔祖,如今也不过是逞口舌之快罢了。”
罗睺仍然笑着,猩红的眼眸中闪过几分愉悦之色,舌尖一点舔过唇齿,露出一副餍足的模样:“确实如此,只不过等鸿钧你死了,那大概……就不会是口舌之快了呢~”
“想想美人一副气得要死又无能为力的模样,本座就甚为心痒难耐……这么张扬肆意的美人,哭出来的样子,一定很好看吧。”罗睺眸光流转,眼眸暗沉了一瞬。
“很好。”
鸿钧微微颔首,一双漠然如雪的眼眸之中,万千情绪消弭不见,化为彻彻底底的虚无,他站在原地,却仿佛无处不在,与天地归一。
他淡淡地望了一眼脚下的须弥山,目光又似透过它,望见了其下的灵脉,平静又从容地伸出了手。浩浩长风忽而止息在一瞬,此处地界被强行割裂出来,成了一座人间孤岛。
罗睺面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不见,他极为忌惮地望了鸿钧一眼,古怪地笑了一声:“鸿钧啊鸿钧,如今的你,当真还是鸿钧吗?”
道祖不为所动地望着他,分明是平视的姿态,却生生显出了几分凌驾于众生之上,高高在上,无悲无喜的模样。他执着青萍剑,垂眸一眼,便似有无尽威压自穹顶之上落下,一寸一寸,坍圮着世人的脊骨,压垮着众生的斗志。
先前与他直视的罗睺被迫垂下了眼眸,视线之中,只见得一片翻飞而起,冰冷至极的雪青衣袂。
他瞳孔微微一缩,当机立断离开了原地,又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诛仙四剑掠去。
在他身后,物质化为虚无,意识沦为空洞,一切存在的与非存在的,都在鸿钧一念之间,彻底湮灭。
作者有话说:
感谢“风城烟雨”“云玖”“落梦”小天使们灌溉的营养液~
周五,按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