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发生地震,又有警方介入办案,教会不可能再办下去,定居在教会门口的小狗就这么流离失所,他也这种时候也不可能把它赶下车流浪,况且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
降谷零垂眸看一眼自己的手臂,问神无梦道:“你想把它带回家吗?但收养它之前得先去宠物医院打疫苗,不然可能携带了病菌。”
说实话,他并不建议她收养这只小狗。她的身体素质本来就不好,虽然应该没有狗毛过敏之类的情况,可总让人有些不放心。
神无梦对自己的情况也很清楚,这是她从小就没有养过猫猫狗狗的原因。
她的眼睛眨了眨,小声道:“它提醒我有地震。”
这个陈述句不该作为是否题的答案,但降谷零听懂了她的意思,好像是在帮这只小狗求情。
他感觉到自己手臂上的力道略微松了些,看见那双明亮的银色瞳孔显出浅浅的不舍和失落,一瞬间除了心软就是心疼。
于是降谷零本就没能说出口的劝阻彻底吞了回去,改口道:“不然养在我家吧。”
“我带它去洗澡打疫苗,之后你想看它可以来我家,它会随时欢迎你。”他说出这段话的时候心跳都加快,比起以往做任务编造弥天大谎的时候都要紧张,或许是因为他知晓自己这个提议的卑劣,“就当是我们一起养的,你可以为它取一个名字,好吗?”
她还没有完全恢复理智,他却妄想和她建立一道全新的联系。
降谷零望向她的双眼时甚至能感受到内心的羞愧。
神无梦却忽然想起什么。
她盯着那只朝她摇尾巴的狗狗看了好一会,努力从对方脏兮兮的外表中看到那身雪白的毛发,不确定道:“哈罗?”
通灵性的小狗立刻出声:“汪!”
三言两语敲定了小狗的身份和归宿,降谷零观察着她的神色,商量道:“想去医院吗,还是其他什么地方?”
这里太乱了,又是警察又是救援人员,车玻璃关得严丝合缝依然有不少嘈杂声音漏进来,对她的精神状况不是好事,万一又发生二次刺激就更加棘手。
密闭的空间会让神无梦更有安全感,她的智力还在,恍然大悟地松开降谷零的手臂,转而把小彩整个抱在怀里,回答道:“想回家。”
降谷零下意识抬了下手,并不愿意把她送去琴酒在的安全屋,但她已经开口,他更愿意顺着她:“……好。”
总之一会他坚持把人送进门就是了,琴酒总不至于在门口朝他开枪吧——
这是降谷零在开过密集人群见到那辆黑色丰田supra之前的想法。
他不认识这辆车,也根本没想到将他拦下的司机会是琴酒,脑海中的下一个念头是琴酒在这里等了多久,又是否看到了教堂门口的场景。
当时一片混乱,松田穿了件救援队的马甲,作为救援人员跟在他和神无梦身边是理所当然的事,就算琴酒看到应该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降谷零保持冷静,将车窗摇下,开门见山道:“西拉在我车上,地震受了点伤。这里人太多了,去安全屋说。”
琴酒的绿眸敛下,穿过金发男人的座椅看向后座上的神无梦和小彩,敏锐的嗅觉捕捉到飘出来的血腥味,也注意到了女生脸颊的血痕。
周围都是因为地震而跑出来的人群,的确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但琴酒并没同意波本的提议。
他的命令一如既往地直白干脆,对后座的人说道:“西拉,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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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谷零的身上还有从神无梦那里拿到的p226。
他在听到琴酒的话之后就冷了脸色,也不认为琴酒敢在大街上开枪,已经要开口拒绝。
但身后却传来车门打开的声音,有人快他一步用行动给出了回答。
站在车外的银发男人转身将自己的后座车门拉开,连多一个眼神都没有留下,但降谷零确定自己从那双幽绿的眼睛中读出了嘲讽与愉悦,让他有一瞬间想要就在这里将人逮捕,为这个自以为是的组织成员戴上剥夺一切自由和尊严的手铐。
但还不是时候……
降谷零的眸光发沉,一脚踩下油门,死死跟上那辆丰田supra。
后背因为惯性和椅背贴在一起,尚未处理的玻璃碎片嵌得更深,皮肉撕裂的疼痛加剧,渗出的血液将衣服晕红,而被刺激出的肾上腺素却使他保持着十足的清醒,打定主意要在今天搞明白她和琴酒究竟是什么关系。
她对琴酒言听计从?
降谷零不这么认为,否则她不会一而再再而三暗中帮助卧底和警方。
她爱着琴酒,却又不愿意作恶,所以“阳奉阴违”?
这同样不可能。
她不是不懂得“爱”的人,怎么会允许自己健全的人格在放纵下变为扭曲,又怎么会一边纵容琴酒的掠夺,一边默许这段畸形共生的感情存在?
她想要人用尽一切去爱她,难道她认为琴酒会是这样的人?琴酒凭什么给她足够的爱?
如果她选择的交往对象是有所依据的,为什么萩原和hiro都会被她分手,她又为什么会“追求”琴酒?
降谷零绝不承认自己的好友们和琴酒有哪怕一丝一毫的相似之处。
谜题充斥在脑海中,但只差一个契机就能得到答案。金发黑皮的男人握紧方向盘,开着的车窗将他额前的碎发吹至脑后,一双灰紫色的眼睛牢牢盯着前面的车,里面是翻涌着的无尽波涛。
他的手臂肌肉绷紧,上面仿佛还残留着之前的触感,副驾驶座上的小狗不断叫着,一声声散去呼啸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