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到的线索越多,黑羽快斗对当年的推测也越多,在用怪盗基德的身份进行活动之后更是接触到了之前从未了解过的世界。他明确地知道那场魔术意外有幕后黑手推动,却始终无法给父亲的死亡下定义。
哪怕他怀疑过这件事的真伪,他也只敢在和妈妈的视频通话中不动声色地切入话题,恐惧于幻想过重的“空欢喜”。
毕竟他不能再一次承受失去父亲的痛苦了。
然而、然而——
十八岁的少年可以为了查明父亲的死亡真相而成为怪盗,可以为了找出凶手替父亲报仇而奔波于天际月下,却没人告诉他,当原因发生改变,动机是否也会沦为笑话。
黑羽快斗足够聪明,又太过敏锐。
重伤时的注意力被分散,满脑子都是对那个组织的分析思考和该怎样向她解释自己怪盗基德的身份,但此刻一切麻烦都被解决或搁置,那些早先被忽略的怪异之处就重新被大脑唤醒,轻而易举锁定了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人物。
仓部东,kurabetou。
黑羽盗一,kurobatouichi。
连名字都带着暗示的意味,黑羽快斗甚至不知道昨晚的自己怎么会没有想到这一点。
“好厉害啊,梦桑。”
拿着玫瑰的少年往床上靠去,坐直的上半身仿佛在眨眼间松懈下来,浑身缠绕的绷带都散发出一股颓意,和他此刻的口吻一般失落:“魔术是他刚刚教你的吗?”
神无梦就知道这个消息会让黑羽快斗暂时接受不了!
她看过的剧情还没到黑羽盗一出场,她也不知道这位一代怪盗为什么要假死瞒着亲生儿子,更不知道如何解释。
神无梦又和黑羽快斗坐近一点,把他手里快要被折断的玫瑰放在床头,握住他被花枝磨红的手掌,说道:“我也是今早无意中发现的,本来想着一点点和你说,所以麻烦仓部、不是,黑羽……”
一个称呼在她嘴巴里发烫,神无梦被为难住,觉得日语实在绕口,这两个发音相似的姓氏让她一时半会都分不清哪个是哪个了!
黑羽快斗却因为她的模样笑了出来。
看他状态好了一点,神无梦也不可能和他计较这点小事,彻底放弃和几个音节作斗争,详细说道:“我在客厅的时候发现院子里的玫瑰花都开了,想要折一枝给你。正好叔叔也在,就拜托他教我玫瑰魔术。我变得还不错吧?”
虽然黑羽盗一没有对她坦白身份,但愿意在扮演医生的情况下教她魔术,肯定也是有不再隐瞒的打算,至于他问自己“是不是要变给快斗少爷看”这种话就没必要再强调了,听起来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有意活跃气氛,脸上带着笑,多少有些等待夸奖的意思,连眨动的眼睛都亮晶晶的,可爱极了。
黑羽快斗本来也不可能对她生气。
他自己都没法分析清楚此刻的感受,应该高兴,却又显得被蒙在鼓里的八年白费;可要气恼,却又是个值得他高兴一辈子的好消息。
黑羽快斗看向她的眼睛,忽然意识到她不断原谅自己的隐瞒有多么难以做到,又有多么包容。
“很厉害。”
他把那枝玫瑰插进床头的玻璃杯里,一点也不在意这杯子半小时前还被他用来喝水,让盛开的花瓣饱满绽放,逃过被压平的可能。
压抑的情绪仿佛也一点点化解在她的笑容之中。
心潮起伏,黑羽快斗按捺不住涌动的渴望,抬眸朝她问道:“梦桑,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神无梦很难拒绝。
或者说,她根本没考虑过拒绝。
任谁知道自己死去这么多年的父亲其实还活着都不可能轻易接受,黑羽快斗又为此付出了太多,她是此刻唯一能够安慰他的人了。
越想越替他心疼,神无梦伸手抱住他,动作间还当心避开他的伤口。
少年的肌肤隔着一层绷带和她贴在一起,宽阔的肩膀和薄而有力的肌肉被感知到,她惊觉黑羽快斗并不像她以为的那么脆弱,手掌却惯性般地轻拍他的后背:“黑羽君,都过去了,别太难受了,先养好伤再说。”
“叫我的名字好吗?”黑羽快斗的下巴搁在她的肩上,唯一能够活动的右手虚虚环住她,说的话有些孩子气,“不想听到这个姓。”
神无梦很能理解他的心情,也不像日本人一样对称呼那么在意,立刻改口道:“快斗?”
“梦。”
蓝眼睛的少年一并改口,话音落在弥漫的玫瑰香气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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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确定自己的安慰是否有成效,神无梦认为自己说到底也是个外人,更没办法完全和黑羽快斗感同身受,除了给他陪伴以外就做不了更多。
父子之间的事得由当事人亲自沟通化解,如果需要她的帮助,她义不容辞,但以黑羽盗一的情商……神无梦觉得应该用不着她。
黑羽快斗的伤还没好,需要多休息,她也怕一直待在他的房间里太过打扰,又坐了一会就离开了,给他私人空间将复杂的心情整理好。
黑羽盗一的现身显然会为局势带来很大改变,尽管他目前还没牵扯到黑衣组织相关的事情,但绝对是相当重要的助力,至少是站在红方这边的。
神无梦有种风雨欲来的预感,回房后翻开手机,给银色子弹之一拨去电话。
对面过了好一会才接起,声音听起来没什么音调,只平淡地叫了声她的名字:“梦桑。”
神无梦忍不住蹙眉看眼手机屏幕,不确定道:“柯南君,你那边的案件不顺利吗?”
男孩打起精神回答她:“嗯,出了点事,我和博士在回东京的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