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他的推测,大概是游乐园内,最迟也在帝丹小学活动之前。
这个问题没有那么重要,只是从这里问起,或许能让她轻松一点。
男孩的声音抛去故意装出的稚气,语调成熟,声线也低沉了些。像是和大人在对话,尤其在她看不见的情况下。
神无梦以为他会直接问她和组织的关系。
拆弹的时候太紧张了,代号又被叫习惯了,她自己都是冷静下来重新回忆当时的画面才察觉到疏忽,意识到有大麻烦了。
诸伏高明是诸伏景光的亲哥哥,她不认为这对兄弟几年来会没见过,她的身份能否藏住也不由她决定;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对她的底细不能说一清二楚,但在组织里有代号这样基本的信息应该也都知道。
只有工藤新一……
她都不敢想象柯南听到酒名时的震惊,与其装作无事发生,不如主动承认错误。
神无梦已经做好了坦白的心理准备,但话到嘴边,她还是感到无地自容,忍不住攥紧被子道:“多罗碧加游乐园,你被灌药变小的时候,我就在旁边。”
工藤新一的确没想到她从自己被打晕时就在现场了。
但假如她和那两个黑衣人是一伙的,为什么会让他活下来?
“他们不知道吧。”工藤新一不需要思考就能判断出她的两难境地,“琴酒……和伏特加,他们是叫这个名字吧。”
神无梦承认道:“对,但我其实可以在你追上去之前就拦住——”
“你拦不住的。”
神无梦没想到他竟然还笑了一声,脸上的自信笑容都仿佛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又听他继续说道:“无论如何,我都会跟过去。”
永无止境的好奇心与蓬勃汹涌的正义感宛如生长在侦探血液之中的活跃粒子,催促着他们思考、行动、实现内心追逐的渴望。
就算她提前通知他、警告他,工藤新一也很确定自己的脚步不会犹豫,最多会在偷听时更谨慎一些。
他看着面前女生轻颤的眼睫,总结道:“所以,这件事你不可能阻止。只要我遇见他们,我就会跟上去,无论多少次。”
思维更混乱了,神无梦快要被他绕进去:“但是,你变小的事……”
“那枚药丸——”
工藤新一顿了顿,没有如神无梦猜测的那样询问药丸的效果和研究目的,而是问道:“让我服下那枚药丸,神桑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吗?”
这个问题神无梦没有准备过,一时被问住,张口也只发出无意义的音节:“我……”
她以为自己理由还算充分,但话到嘴边也没法将凌乱的思维汇聚成线。
因为工藤新一注定要变成江户川柯南,然后才会发生一系列的红黑交锋?
因为工藤新一是连接红方各势力的枢纽中心,她必须确保他的出现,她要借他的力量摧毁组织?
还是说因为工藤新一这个人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她担心他用原本身份会很快被组织锁定,走向脱轨的结局?
“我……”神无梦能感觉到落在身上的目光,也听出来他暂时没有指责的意思,选择停止用新的谎言去圆上一个谎言,“我只是想把你牵扯进来。”
这句话说出口她自己都觉得荒谬,但是……事实的确如此。
工藤新一无法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为了对付那个组织?”
工藤新一的眉头微拧,试着领会她的意思,但很难想象出小学生的身体究竟有什么优势,最多是更容易被忽视,隐藏时也更轻松。
他发现另一个问题:“我可以理解成,神桑你知道我会因为这件事变小吗?”
这是神无梦提前考虑过的,她连忙说道:“我会想办法把解药给你的!但是你已经上了组织的死亡名单,所以、所以就算恢复了身体,可能也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出现在大众面前,否则会有危险!”
经历了一场雪崩,经历了一场生死,又在病床上躺了两天,许多事情她终于想明白:“组织的事情我会告诉你,你遭遇的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自私造成的,整件事完全是我的过错。”
她的大脑不断回想自己的所作所为,不断分析每一个举动背后的目的,然后意识到放任工藤新一服药变小是无比错误的事件之一。
江户川柯南在历练中不断拥有的同伴:警视厅、公安、fbi、cia、i6,算上工藤夫妇和阿笠博士,甚至黑方的贝尔摩德……
这些人,分明她都已经认识。
她手里的资源比他更多,人脉比他更广,就连对组织的了解程度也比他更深,却将希望寄托在一个刚刚成年的高中生身上,将胜利的可能性押注在变成小学生的男孩身上。
只是因为认定他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只是因为他被称作“银色子弹”。
真是差劲啊。
作为选择逃避的大人来说。
神无梦一瞬间都有些庆幸自己此刻看不见,因此不用面对失望的眼神和目光,也不用面对真相挑明时的羞愧和无助。
手边的被子都要被她抓烂了,曾经不清醒的决定在彻底醒悟过后让她内心折磨更加剧烈,所以不得不对当事人全盘托出。
他们的病房只隔了一条走廊,医生说话时常常没有将门关紧,所以不少情况工藤新一都有听见。
包括昨天她去看了某位遇难者的尸体,又在房里情绪崩溃,也包括其他人对她的担心和关切。
工藤新一看着她脸上的不安和慌乱,回忆起他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
阴雨天,公园,长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