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内静下来,海山青正欲起身离开,却见于林甫去而复返。
“怎么回来了?”
“老师。”于林甫对着海山青深深鞠了一躬,然后道,“学生认为,此举不妥?”
海山青眸光一凛,沉声问道:“你所指何事?”
于林甫直言道:“沈冰玉所言之事。”
“哦?他说的什么事?”
于林甫抬头看向自己的老师,哑然。
沈冰玉的话虽没说完,但想要的效果已经有了。那些话,他说不说都不重要,因为不是要说给海山青听的,而是说给今日在座众人听的。只要他们听懂了,就够了。
方才海山青对沈冰玉的态度,就是在无声地向众人传达一个信号——他并不反对沈冰玉的提议。
可想而知,今夜过后,这一讯号将会在朝中主战一派中传遍。海山青什么都没说,但自会有人去替他做。
于林甫不能接受这样的事。
纵然政见不同,派系有别,但争斗应当有度。若所有人都失去尊卑意识,也不再对律法敬畏,礼仪法度崩溃之时,也将是一个王朝走向灭亡之际。
反对皇后,为的是救国,而非毁国。不该因一时激愤,而本末倒置。
师生十余年,于林甫当然了解自己的老师。他知道,海山青已经做出了决断。
但他还是想劝一劝:“老师,君子坦荡荡……”
“政坛,需要的不是君子。你奉行君子之道,可曾问过对手是否也同你一样?”海山青道,“入仕途多年,你怎么还是如此天真?”
“老师……”于林甫觉得自己的老师不是这样的,他是廉洁奉公,不为私利,为百姓所称颂的海大相公啊。
“好了。”海山青再次打断他道,“我累了,你先回去吧。”
于林甫茫然地走出左相府,上了车,车夫驱马前行。
他的住所与左相府不过隔了两条街,不多时马车便缓缓停下,车夫在外面道:“主君,到家了。”
于林甫却没下车。
车夫正疑惑,便听车厢内传来声音,道:“去刑部大狱。”
……
“我嘞个亲娘嘞!这是来了多少人啊?”
负责维持秩序的殿前司士兵看着挤满了一整条大街,怎么也望不到头的人群,只觉得眼冒金星。
“听学的席位只设了三百个,大人却派了三千人出来。我本来还觉得小题大做,眼下这个阵势,再多派三千都不多。”
“是啊,三百个席位,来了三万人都不止。这条街窄,东面那条人更多,挤得耗子都没地儿站。”
“哎哎!我的鞋,别踩我的鞋!”一个缺乏经验的年轻小兵一不小心被行人卷进了人群里,鞋还被踩掉了一只,“我的鞋呢?你们别踢哎谁薅我?我的鞋还没找到!”
“啪!”丢鞋子的小兵脑袋挨了一巴掌,委屈地看着他们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