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轻轻推开了她,侧过脸垂眸道:
“你身体里种着那棵树应该感觉到了,它一点都不想死,它恨不得可以把你整个人都吞噬……我也是这样。”落日俯下身子上前一步,眼睛里的讥讽越来越深。
“我不过是借用人身转世的神,我同你说过的你诞生的那个熔炉,那里面出来的,只有我一个你明白了吗?”
楼梯间空旷无人,最后一句话传到林臻耳边的时候却只剩下回音,她胸腔里的心跳声震得她耳朵发麻,她身体的异样让她几乎说不出话来。
半响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随便编一个理由就想要……”
“屠掉白云观的也是我。”
林臻皱起眉,用手抚上蹦蹦跳个不停的心口,说:“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落日轻飘飘地打掉林臻的手,平静的脸庞上显得有些冰冷,“我告诉你这些并不是为了让你看清我的真面目什么的,只是想要取回我的东西罢了。”
“在你身体里的东西。”说着她抬起食指按在了林臻的心口。
林臻没有任何反抗,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睛,轻笑一声说:“所以你说跟我回家也是骗我的?”
按在林臻心口上的手指猛然颤了一下。
林臻攥住那根手指,又问道:“你说想陪我度过这一生也是……假的?”
落日眼底慢慢染上笑意,阳光照在雪白的墙壁上,反射的光映在她的脸上却有几分晦暗不明。
就在林臻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轻笑。
脚下原本坚实的楼梯像是忽然变了一种质地,变得粘稠,好似是大雨过后的土地,一点点浸透鞋面。
林臻低头看去,手中却一空,她面前的人忽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荒寂的、被血染红的旷野……
耳边传来落日熟悉的声音,飘渺中似带着寂寥,“从前种种是我骗了你,神树种子重新发芽,我亦会获得新生,此间名为渡忧,是我给你的谢礼……”
话音刚落,林臻只觉得自己脑袋里像是有一根钢针猛然穿过,一阵剧痛让她眼前一黑全身脱力,跪坐在泥污之中。
“骗……子。”两个咬碎了的字从她嘴边溢出,话没说完一行热泪却先涌了出来,泪水顺着下巴滴落在溅上血泥的手背,又从滑落进泥土之中……
此地正是她心中所想,熔炉爆发的末几日。
“啪、啪、啪——”
几声缓慢富有节奏的掌声从楼梯间的上一层传出来,与之同时响起的还有一阵不急不慢的脚步声。
一个穿着深蓝色丝绸衬衫长裤的青年人从上面走下来,带着金丝眼镜的脸庞年轻又透露出几分精明似的光彩。
“何时,我曾向您跪求一片奉神木的枝桠,您就将我打进无端地狱之中。我从地狱中爬出来用尽了手段,终于得见我的神明大人,却怎么……撞上了这样好的一出戏?”
那人半倚半靠在楼梯扶手的转角,从高处俯视着站在于他低一级楼梯上的落日,语气中尊崇备至,但神色中却是掩饰不住的倨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