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城镇,人来人往。打马游街的公子骑着一匹慢腾腾的棕马行走在街道上。他身量欣长,头戴玉冠。一身顺滑的白衣从肩颈长至脚边,就连鞋子也不染一点脏污的白色。
不时有人路过,看到马上的人都拱手表示敬意。每到此时,白衣人也会拱手相对,微微浅笑。
彼时暑气已落,青年把遮阳的斗笠摘下,递给身边仆从。
纸扇轻摇,扇出一缕清风。
白马之旁走着一年轻男子,见状道:“我说三师兄,今天这么热,你还跑出来干什么?”
“嗯?”白衣人淡淡给了他一个眼神。
“……”男子无奈道,“是是是,宋先生。您身份尊贵,咱们要不先去茶楼里解解暑,日暮之后再出来玩?”
“玩儿?”宋然轻哼,“我这是体察民情,岂能与玩乐相提并论。”
“……三师兄,你出谷多年,这附近的城镇村庄哪个没被你转悠过?凡是有贫苦需要帮助的地方,你都出手救济。现在好了,方圆百里百姓安居乐业,家家户户有钱有肉,你想再找一个穷人只怕难如登天!”
宋然语气不快:“这难道是我的错?”
“三师兄怎么会有错?难为你现在看到一个稍微穿的破破烂烂的人,就像是黄鼠狼见了鸡!恨不得把人家抓过来大型伺候!”
“……这不恰恰能说明我济贫做到位了吗!”宋然摇扇,“唉……看来,是时候到更远的地方走走了——”
“可别——!”马下的青年立刻道,“你忘了师父说过的话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江湖之大,保不齐你那天就栽到河里了呢。他老人家肯让你出谷,在这周围转转就算了。倘若到了更远的地方,遇到不好惹的势力,到时候全谷都要被你连累!”
“……我只不过是说说,迟洲你何必搬出师父来呢。”
“哼。”迟洲撇嘴,“你就是被这一亩三分地惯坏了,没体会过世间险恶。大夏疆域何其辽阔,你今日觉得救人让自己脸上沾光,可你救得了天下人吗?”
宋然挑眉:“有何不可?”
“……”迟洲瞪他一眼,“无药可救!”
“哎——”宋然笑笑,骑马赶上迟洲,“我有分寸。况且你想,往后万一遇到需要帮助的人,我总不可能见死不救吧?师父和族中长老都教导过我们——人生在世,需感念天地,心存善意。可我们空有一身通天识地的法术,却闭谷不出、不用于人,是何道理?”
“那叫明哲保身!”迟洲反驳,“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更何况是乱世中的桃花眼。若玄月谷都是你这样的,只怕谷中早就成为众矢之的了。还有,什么叫通天识地,通天的是萧师姐,不是你!”
“噢哟。”宋然笑起来,“萧师妹那样的天赋我等凡人自然比不了,但你也不用如此贬低我吧?小心我去师父面前告你的状,让你永远都只能在我这里求学!”
“你——”迟洲大怒,“我要去找萧师姐!”
“你萧师姐现在正在某座山上采药呢,可顾不得你——嗯?”宋然说着,语气一顿,眯起眸子。
“迟洲,你看那是谁?”
只见远处河上的石桥栏杆边,站着一个身长玉立的翩翩素衫公子。公子正临河看水,手里也拿着一把扇子,却是羽扇。
似乎是察觉到他们走来。
宁易转头相望,微微一笑:“宋先生,别来无恙。”
………
流云山南侧的密林中,冉颜颜一觉睡醒,发现天光已暗。她伸了个懒腰,发现赫连煜还在昏迷中,并没有苏醒的迹象。
……冉颜颜眯眸:眼见时候不早,再拖下去恐怕无法在天黑前回到玄月谷。她蹙眉看向地上躺着人,而后一起身,抬脚向外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