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魔妖走后,路寒潭顿了顿,转头看向冉颜颜:“你……我们进屋用膳吧。”
冉颜颜点点头,率先进了屋子。她施法点亮屋中的灯,房门被路寒潭轻轻关上,原本空荡寂寥的小屋子顿时充盈温暖许多。
路寒潭走上前来,眉头一皱,发现屋内桌上的饭菜已冰凉。
他挥袖撤去满桌佳肴,沉眸道:“魔界的饭菜大多无法入口,现在再做恐怕来不及。我带你去凡间用膳如何?”
冉颜颜笑笑,其实她并不饿,只是想和路寒潭多待一会儿,聊聊天。
她假装打了个哈欠,趴在桌子边摇摇头:“我忽然又不饿了,只想喝茶。”
“我倒给你。”路寒潭说着伸手斟茶。
冉颜颜托腮看着他:“你为什么不去参加封尊仪式,听起来很有意思啊。”
路寒潭手一顿,抬眼看她:“你想去?”
“唔……我就是觉得,你好不容易打下这片江山,最后却连封尊仪式也不参加,有点奇怪。”
路寒潭垂下眸子,开口道:“也并非不易。我幼时随老魔尊来到此地,因为天资尚可,受到器重,多年来并未吃过什么苦处。后来去到祁峰派……”
他顿了顿:“总之,封尊仪式那等嘈杂不堪的场面,不去也罢。”
冉颜颜嗅了嗅,是径山茶。她饮下一口热乎乎的茶汤,掩去发热的眼角。
“骗人,要想从一个凡人孩童修炼成魔界魔尊,怎么可能不会吃苦头。”
路寒潭动作一滞,看向她的眼睛里满含震惊。
“你……你知道我是——”
看到他的反应,冉颜颜心中确认了自己的猜测。她叩叩腰间沧海剑,状似随口道:“这把剑携带着祁峰派祖师爷——净沅师祖的神识。几百年前仙魔大战,南溟君为了调查凡间妖魔作恶的真想,去过一个叫秋水镇的地方。”
她托腮看着路寒潭,语气轻松:“你还记得秋水镇吗?”
“……”路寒潭抿唇。
“当日陶花枪的父母提起秋水镇时,你似乎对那里有颇多介怀。我虽然疑惑,但并未寻根问底。后来沧海剑的神识偶然与我契合,从南溟君和净沅师祖的对话中,我听说了一件秋水镇的往事。”
路寒潭眼眸泛沉,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冉颜颜幽幽开口:“那孩子的双亲葬身于怪物和一个修士之手,后来魔尊——也就是现在的老魔尊出手,将他带回了魔界。这件事南溟君只是寥寥几句带过,而我却记忆深刻。我不知那孩子当年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叩拜魔尊的,但我知道,往后他的一生必然会经历腥风血雨,不得安宁。”
烛光下,路寒潭双手紧攥,眉心的魔印又开始泛起猩红。
良久,他开口道:“杀害我母亲的那个修士……当时被魔息操控。而罪魁祸首就是老魔尊。一切只是因为我的骨头里有天魔血脉……那老东西想要将我培养成他手中的一把刀。”
路寒潭忽然发出一声冷笑:“可他狂妄之至,竟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老了……我夺了他的位置,把他囚禁在困魔塔中。让整个魔界唯我独尊,至于修仙界……”
路寒潭的眼瞳中红光大盛:“我要借金慕平的手,把这虚伪的遮羞布揭开。我要让世人看看,他们道貌岸然的皮囊下有多少禽兽!陶花枪问我想做什么?想必你也想知道吧,我要把这污浊的世间搅弄出个天翻地覆。天道无常,以万物为刍狗。而我就是要让天道看看,他养出了多少猪都不如的东西!”
路寒潭越说越激烈,他甚至像撕开了一颗黑如泥潭的表层,把一切的脏心烂肺摊开来给冉颜颜看。他不在乎对方会生气还是责骂,事已至此,他已经不在乎了……
“……”
片刻后,冉颜颜点点头:“嗯,和我猜的差不多。魔界的事情已经了了。下一步就是要搅浑修仙界的水对吧?事不宜迟,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去天目山吧。”
“什么?”路寒潭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去看热闹啊,顺便完成你的宏图霸业。”冉颜颜挑眉起身,“这不是你说的吗?”
“可——”路寒潭几乎是愣了。她不应该指着鼻子怒骂自己,抑或是大喊一声看错了人,甚至要殊死和他对抗吗?
……为什么,这么平淡?
冉颜颜一边向门口走去,一边回头看他。那架势竟真的像是要去看热闹。
路寒潭顿了顿,忍不住开口道:“你,你不想说些什么?”
“说了啊,我说陪你一起去。”冉颜颜耸耸肩。见他仍然一动不动,便走过来拉他,“快走吧!去晚了就没有热闹可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