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为止,柳承没跟他说过,也就是侯全依旧没有消息。
“侯爷爷,我……”
叶青竹能说什么呢?
对不住,我没认真找你儿子?
还是跟老爷子保证,他儿子活在某一个地方,来安他的心?
侯老爷子道:
“不用你多说,我这个岁数了,有啥看不开的。
我怕是扛不到大续成亲了,你多看顾一点。
侯安是个棒槌,大事小情都跟照续说就行。
我要是真哪天睡觉没起来,算着日子,在百天热孝里,让照续办喜事。
我不穷讲究,给孩子们少添麻烦。”
老爷子连续说这么多话,眼见着有点累。
“爷爷,要不要躺下歇会儿?”
“我还没说完,躺下可就起不来了。”
门外是侯家的众人,侯老爷子说话,一字一句都被他们听在耳中。
女人们泪窝子浅,听到这儿,眼泪就开始掉。
现在不是嚎哭的时候,她们甚至一点啜泣声都不敢发出来。
孙辈的孩子们老老实实站着,他们还不是很明白什么叫死亡,但本能的感觉到气氛不一般。
侯老爷子絮絮叨叨交代了很多。
起初是侯家的一些事儿。
后来是村里的一些宿怨。
再后来就开始说他年轻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大湾,连名字都没有。
他们老哥几个在这儿安家,生儿育女。
然后他又开始说胡话。
“那几个老家伙等我好几天了,话都不让我说完。
老一辈的事儿,我不交代完,孩子们知道个一二三吗?
青竹啊,把我埋山上,高点儿,我想看着咱们大湾村越来越好。
这样过奈何桥的时候啊,我也能甘愿喝下一大碗孟婆汤。”
“哎,放心吧,肯定是个风水宝地,保证视野最好。”
侯老爷子呵呵笑。
一口气没喘匀,感觉像是要吐痰。
叶青竹弯腰拿吐痰的坛子,再起身时,老爷子已经闭了眼,断了气。
人是笑着走的,很安详。
那是叶青竹见过的死人中,遗容最好的人。
叶青竹端着那个盛满粘痰的坛子,久久不语。
隔了一道布帘子,侯家的人有好一会儿没听见老爷子说话,甚至是那种奇怪的呼吸声也没听见。
侯照续红了眼眶,颤抖着手要掀开。
这时候拦着他的,还是侯安。
院子周围是乌鸦呱呱的叫声。
成群结队的不肯走。
别说侯家人,就连村里的老人也知道,侯老爷子快去享福了。
叶青竹轻轻把坛子放回原位。
叫侯安他们进来最后见一眼老爷子。
听说人死后,要净身换衣。
干干净净地来,清清白白地走。
入棺前的那身衣裳,是见阎王判官的行头。
孝子贤孙得趁着肢体尚软,赶紧换了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