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情于理,苏鹤应当回去看望一眼。
可那一年正巧先皇准备退位,苏鹤忙着‘讨好’太子,怕一回去,再回来就失了恩宠。
他那会儿正和旁人挣那太尉之位,不敢离朝,可也怕若是不回去,被人参个不孝之罪。
夫妻乃是一体,后头苏夫人回去了。
那次她已怀胎五月,但水路回去,倒也不算颠簸。
原是打算回去两月便回来,可谁晓得后头不慎早产了。
苏尚卿生出来便体弱,加上苏老夫人糊涂了,分不清今朝何夕,总以为他是自个那早已远嫁的哥儿,还说咋的孩子还那么小?
苏老夫人抱着孩子不撒手,一不见就闹,换了旁的孩子给她抱,她说是糊涂,可却一眼又能认得出来。
苏老爷知道苏夫人想回京,便说要不先把孩子留平洲,等你娘情况好些了,我再让人把孩子送回去。
苏夫人哪里舍得孩子。那会儿她年岁已经有些大,生的苏佑祖和苏尚珍皆已十来岁,苏尚卿是她老来子。
她是疼的。
她不愿把孩子放平洲,苏老夫人又闹着要孩子,如此这般,苏夫人只得在平洲呆了两年,再回来时,胡小侍却已经爬到了她的头上,苏鹤对她也不再如当初那般,感情终究是淡了。
苏夫人对苏尚卿便有点怨,但自古是皇家爱长子,百姓爱幺儿,虽怨,却也是疼的。
苏尚卿幼时总是病,苏夫人总是一宿一宿的看着,总怕下人照顾的不尽心。
苏尚卿都晓得。
可她一气,便总要拿这事儿来说,十三年,她反复的说,反复的说。
即使是无心,最后这些话也成了刺向苏尚卿最为锋利的刀子。
听得多了,苏尚卿心里也不好受,他闭了闭了眼,语气淡淡:
“早知道会怎样?把我打了?还是把我丢在平洲?娘,我当初就说了,我女红不好,姐姐绣了,我就不绣,我给爹送旁的,是您偏要让我绣的。”
难道有人觉得绣千寿图容易?
他绣了整整一个月,后头甚至要熬通宵。
苏夫人是在苏鹤生辰前一个月才晓得苏尚紫要送的礼是千寿图,那会儿再绣,时间赶来不及,可她却还是执意让苏尚卿绣。
苏尚卿熬了大半个月,没日没夜的绣,手都被扎得没了直觉。
时间赶,自是绣不得多出色。他知道自己女红不好,爹定是不会喜欢,怕是得不到爹夸赞了,可怎么都没想到,苏鹤不仅没对他说一句好,却还将他的千寿图扔到地上,骂他没有心。
虽说这么些年已经习惯了,可那一刻苏尚卿还是止不住的失望和难过。
可最让他失望的,是苏夫人的责骂。
他从苏夫人那儿回去,路上却碰上了苏尚紫。
她站在青竹下,双肩上落满了雪
苏尚紫见他回来,笑了笑,也没问他去了哪,抱着他的千寿图说:“你今儿中午跑得快,千寿图都忘了拿,我给你捡回来了。”
他说这个是送爹的,爹不要那就扔了,你还给我捡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