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80章
暮色渐浓时,阿穗蹲在溪边数星鱼。那些银灿灿的小生灵在她指缝间穿梭,鳞片擦过水面就带起一串星文符号。张九思坐在老槐树的断茬上,看着女孩将星鱼引成星图形状,忽然想起十万年前在观星台,最后一位星官也是这样教他辨认璇玑玉衡。
"爷爷,为什么星鱼只吃王婶婶的馒头屑?"阿穗忽然回头,发间沾着的星麦花簌簌飘落。张九思伸手接住一朵,花瓣在他掌心舒展成微型星图:"因为王氏揉面时把星脉揉进去了。"他指尖轻点溪水,波纹荡开的瞬间,整条溪流突然倒映出银河影像。
货郎的扁担声就是这时响起的。不同于往日的轻快,这次每声"吱呀"都拖着星辉长尾。张九思抬头望去,见货郎担子里跳动的不是星斑豆腐,而是七枚正在蜕壳的星茧。茧壳裂开处,露出半透明的星蚕,每只腹足都刻着不同星宫的印记。
"西边林子出了怪事。"货郎把扁担支在溪石上,星蚕立刻顺着星图爬向阿穗,"今早送货经过老鸦岭,看见满山的星蕨在走卦。"他掏出块磨得发亮的星盘,指针正在北斗与紫微垣之间疯狂摆动。
私塾先生抱着算筹匆匆赶来,袍角还沾着星络蔓的荧光粉。他将算筹往星盘上一放,三十六根竹签立刻悬浮成河图洛书的模样。"三日前我观星象,"他指着最长的那根算筹,"文曲星旁突现客星,本以为是荧惑守心,如今看来。。。。。。"
话音未落,村口传来木轮碾过星砂的声响。老妇人推着辆独轮车缓缓而来,车斗里码着整整齐齐的星蕴麦秆。最上层那捆突然自行解体,麦穗在空中编织成发光的手掌,对着西方天际做了个揖。张九思瞳孔骤缩——这个手势,分明是星宫失传的"引星礼"。
夜幕降临时,整个村庄笼罩在淡青色的星雾中。阿穗枕着稻草人躺在晒场上,看天狼星的光晕在星蚕丝编织的网里流转。张九思用星砂在地面画出残缺的阵图,每补上一笔,村东头的古井就泛起更明亮的涟漪。
"该教她控星诀了。"老妇人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磨盘上的星图正映着北斗七星的轨迹。张九思望着阿穗腕间愈发清晰的星纹,忽然想起苍剑折断那日,天书扉页浮现的谶语:"星火传于稚子掌,方得周天复圆时。"
子夜时分,阿穗在梦中发出呓语。张九思推门而入时,正见她悬在半空,周身环绕着缩小版的二十八宿星官。每个星官虚影手中都握着不同的星器,箕宿执风袋,斗宿捧量天尺,最让张九思心惊的是尾宿身后的残剑——竟与苍剑断刃同源。
"爷爷!"阿穗突然惊醒,星官虚影化作流光钻回她体内。张九思伸手欲扶,却见自己掌心浮现出同样的星图。两幅星图相遇的刹那,整间屋子突然充满剑鸣声,墙角那捆星蕴麦自动解体,在月光下组成"天罡"二字。
鸡鸣三遍时,货郎带来了更惊人的消息。他在三十里外的驿站见到星使敕令,说太微垣有异动,命各星宫遗脉速往天柱山集结。"敕令是刻在流星上的,"货郎从怀里掏出块焦黑的木牌,"落地时还烧着星火,偏生这字迹。。。。。。"
张九思接过木牌,指尖刚触到刻痕,耳边就响起十万年前星宫钟鼓齐鸣的声响。木牌上的星文突然流动起来,组成一幅星图——正是他昨夜补全的阵图。"他们知道我们在这里。"老妇人看着在院中飞舞的星蚕,磨盘上的星图已变成血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