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这顶帽子扣下来,我可担不起。”张无佞头也不回,“好人不长命,你可别咒我。”
耿直低笑一声,继续跟着,“阿姐,您想干什么?去孙家庄捅他们心肝?”
“你都叫我好人了,好人哪儿有杀人放火的?”张无佞顿住脚步,“好人只会诛心。”
耿直:“……”
“去孙家庄的路上,把该说的都说清楚,无字天书上的那个人是谁?还有,谁教你这个歪门邪道?第一次差点被你骗过去。”张无佞白了他一眼。
耿直这才确定,她是真的能瞧见书上的字,“你真的……”
“孙宽已经解决,孙其胜必定受疑。”
这句话一出来,耿直顷刻间偃旗息鼓,再也说不出话来。
“我会好生蛰伏,与你里应外合,先搅得孙家庄鸡犬不宁,让他们自乱阵脚,再让他们尝一尝被千刀万剐的滋味!”
气氛,陡然凝滞。
小蘑菇:主,他原形毕露了!
张无佞:到底年轻,忍耐到了极限。
纵然没有她这番话,他估计也快藏不住了。
“若无深仇大恨,何来千刀万剐?”张无佞叹口气,“路上说说?”
耿直垂下眼帘,唇角满是酸涩,“他们该死!”
这小子挖坑埋她?
瞧着耿直如今的模样,就像是炸了毛的狮子,又像是陷入黑暗中的恶鬼,随时准备将对方食肉寝皮,可见昔年所受苦果,都成了藏匿在心中的阴影。
阴影逐渐成长,铺天盖地而来,将理智彻底吞没……
转瞬间,耿直又恢复了最初的懵懂与单纯之色,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什么都没说过一般,若不是亲眼所见,还真是无法想象,一个人的面部表情管理,竟是这般收放自如。
张无佞见惯了这些场面,迎上耿直平静的眸光,偏头嗤笑两声,“少年可畏,不过还需要历练,你这些伎俩该用在心软之人的身上,对我不起作用。我这人,没有心!”
三千小世界,如果都因为一时心软和同情去办差,那还不得乱了套?
律法固然有时候令人愤懑,瞧着是助纣为虐,却也是为了避免更多的恶事发生,见微知著,以小见大,不能总盯着眼前。
上位者若因一人开了先例,那以后如何堵得住悠悠之口?
法不成法,律不成律,毫无约束与威慑力,上者该如何治下?下者如何自保?匪盗横行,妖言惑众,国不成国,家已无家。
“不管孙家庄的人做了什么,处置他们的自有律法,杀人偿命这道理不管走哪儿都是应该。”张无佞缓缓开口,“如若不然,每个行凶者都拿出自己的那一套苦衷,这天下还能安生吗?大家都念着自己的苦衷行事,总有人压抑不住内心的恶鬼,最后酿成大祸。”
耿直陡然顿住脚步,止不住喉间滚动。
“痛快过了便该回归理智,莫要再越陷越深,把身边的无辜之人都拉下火坑。”张无佞倒不是在说教,只是觉得有点可惜。
这该死的世道,能把人熬成鬼,却又是那样的无可奈何。
其后,耿直便没有再说话,只是一直静悄悄的跟在张无佞的身后,不知道在想什么,但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