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杀过孟瑛一次,便是他最大的罪过。
在她忘记时的欺骗,是他第二大的罪过。
不能给她完整的爱,是他第三大的罪过。
其他的罪,数不胜数。
卓遥细数着自己的罪过,写下了一封放妻书,企图让谁来宽恕自己的罪恶。
放妻书他写了足足几百字,而后被放进了妆匣旁,明日醒来梳妆之时,她就会看到的。
卓遥写完,又觉无处可去,无奈只能去找卓翎。
卓翎从有了身孕以来,越来越贪睡,卓遥不愿打扰,只能蹲在门口,隐隐啜泣,最后泣不成声。
卓翎是半夜醒来的,隐约听见门口的动静,便披了一件大氅出门查看。
一看见卓遥,她就明瞭了,难受得一声叹息,“瞧你那样,哭得难看。”
“姐,我该怎么办?”卓遥无助得像个孩子。
这模样看得卓翎眼痠,她的弟弟从来都没有露出过这样的表情,她轻呵一声,“你问我?我男人都跑了,你还问我……”
“我要是知道该怎么办,又怎么会让你受这种委屈……”卓翎哽咽着。
“我没本事做好你的姐姐,让你和阿泓受这样的苦,是我没本事……”
“不是你!不是你!不是你!”卓遥死死攥住自己的头发,自责地想要癫狂,“是我没本事!是我!”
“是我负了天地,负了阿泓,负了兄长,负了妻女,连一个封天翔都看不住,我有什么脸面做镇南王府的世子。”
自怨自艾在卓遥身上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卓翎有些难以容忍,莫名的气愤让她一把抓起卓遥的衣领,气势骇人。
“你给我闭嘴!你的身份不容你说出这些话,你是镇南王府的嵴樑,我和阿泓都不容许你弯腰。你既然选择了,就好好想想为何要这样选择!”
“你放弃妻女到底为了什么?我不相信你选择放弃,仅仅是因为畏惧,仅仅图一个安心!你要合兵,你要平乱,你要救阿泓,你要让爹爹能回家,你要支撑飒兰哥哥的盛世愿望,你要让阿芷的理想能有实现的一天!你要让你们的孩子永远不受离乱之苦!”
“那么多事等着你去做,你不能软弱!不能退缩!一个男人哭哭啼啼像个什么样子!”
“给我擦掉眼泪,这天下势力溷乱,军阀割据,只有飒兰哥哥能让他们联合,他正是最需要你的时候,你若不能成为他最大的力量,便不足以让北境人畏惧,合兵之事你不能有半点犹豫!”
“你明白吗?卓遥!”
被这样狠狠骂了一通,许多许多藏在心底的汹涌齐齐浮现。
痛苦,不舍,敬畏,愧疚,愿望,执念,恐惧,悔恨,所有的情感在此起彼伏,再也分不出个高低。
所有的痛苦与挣扎都只有一个宣洩的出路,那便是浇筑出那条通往希望的路。
卓遥擦乾眼泪,眸中的犹疑与彷徨尽数散去,他一把搂过卓翎,在她背后重重地拍了三下,“知道了,阿泓我会救出来的。”